正文 第9章 飛虎隊“吹牛大王”玩死日本一根筋(3 / 3)

這一仗以後,斯科特又和隼式硬碰硬打了幾仗,但始終沒有占到上風。

幾次交手以後,斯科特整天琢磨怎麼收拾隼式,人都有點兒魔怔了,不得不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幸好,這時候有個日軍中的義人幫了他的忙。

日軍中當時有“義人”麼?

嘿嘿,這位肯定是個不折不扣的義人,因為日本陸軍航空隊64戰隊的一位飛行曹長名字就叫安田義人……

安田義人在戰爭時隻是個小曹長,相當於高級士官,要在美國空軍裏,戴這個軍銜也就夠給飛行員點煙擦皮鞋的。

就衝這一點,如果日本民族不是那麼一根筋,估計二戰中的日本飛行員早都駕機起義投美國空軍去了。

二戰美軍的航空兵,是升官最快的單位,中尉上尉拿簸箕撮,隨便拉出個飛行員就是少校,當個上校都隻能算馬馬虎虎。

產生這種火箭幹部是因為德國人的一項古怪政策——俘虜中的軍官享受比士兵高得多的待遇。與日本人的一根筋不同,德國人是特別的軸,執行政策滴水不漏,一絲不苟。諾曼底登陸以前,要抓美國人德國方麵基本隻有指望打美國飛機。別說,由於德國空軍強悍的戰鬥力,的確有不少美國人被打了下來。一來二去美國方麵知道了德國這個政策,結果,到後期在德國上空飛行的美國飛行員就都變成軍官了——這大概可以算是美利堅合眾國政府給被抓美國大兵最後的幫助。

德國人依然將那個可愛的政策堅決貫徹到底,一直執行到戰敗。

既然在歐洲升官快,亞洲戰場也不能不公平不是?於是,德國人的古怪政策弄得和日軍作戰的美國飛行員也官運亨通。

相比之下日本人那邊就太慘了。絕大多數日本飛行員在被打下來的時候,也不過掛著“飛曹”、“伍長”之類無足輕重的頭銜。萊城航空隊三劍客之一、日本超級王牌飛行員阪井三郎,得到確認的戰績是擊落了22架盟軍飛機,多次在絕境中死裏逃生,打瞎了一隻眼仍然堅持升空作戰,這樣一位傳奇人物,直到日本戰敗前幾天,才接到少尉的任命。

要在日軍航空兵中當個少校(少佐),基本就是個戰隊司令了。日本人是按照手下有多少兵員確定軍銜的。

問題是手下有一百個飛行員,和有一百個步兵那無論戰鬥力還是責任都是完全不一樣的,日軍上層對此完全沒有概念。

不管怎樣,安田義人曹長都隻能算是個小人物。小人物能被寫進曆史,肯定有他的道理。

這位日本義人被寫進曆史,因為他送給了中國一架完完整整的中島“隼”一式戰鬥機。

1942年4月29日,安田所在的日軍第64戰隊隼式戰鬥機群,在緬甸與中國空軍進行了一場激烈的空戰。這是中國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中的戰鬥。在談到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時,一直有一個錯誤的說法,認為陳納德由於和史迪威不合不肯派出飛機投入緬甸戰場,造成緬甸中國軍隊缺乏空中掩護而損失慘重。實際上,盡管陳納德與史迪威關係的確不好,但“飛虎隊”當時在緬甸進行的作戰還是頗為積極的,從1941年12月23日到1942年1月24日,僅僅在仰光上空就進行了六次空戰。3月24日,飛虎隊甚至深入泰國清邁攻擊日軍基地。在緬甸戰役期間,日方承認被飛虎隊擊落和重創損毀的飛機達89架(含戰役期間日軍為消滅飛虎隊深入中國空域作戰的損失。飛虎隊自己的記錄是171架),飛虎隊損失飛機80架(P-40C 78架,P-40E兩架,其中在空戰中被擊落的隻有12架),第二大隊大隊長紐卡克等戰死。中國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的失利,主要是英國人從中拆台,加上作戰指導錯誤,前期內部爭權奪利貽誤戰機,後期畏敵如虎錯進野人山,與空中掩護的關係並不大。

由於遠征軍主力第5軍是國民黨軍嫡係中的嫡係。當日軍18師團突然以大範圍的穿插突襲臘戍補給基地。遠征軍情況危殆的時候,對嫡係極為偏愛的蔣介石甚至動用了中國空軍最後的老本進行支援——4月29日,中國空軍殘存的12架蘇製SB-2輕轟炸機,在陳舊的霍克III戰鬥機和少量剛剛補充的P-40戰鬥機掩護下,出擊薩爾溫江渡口,轟炸日軍陸軍部隊。為18師團擔任空中掩護的第64戰隊,就是在這裏和中國軍隊展開了戰鬥。

這場戰鬥由於中國方麵倉促出擊,記錄很不周詳,但給日軍造成了一定的損失。第64戰隊奧山弘大尉等被擊落。

奧山弘的死被認為非常經典——殺紅了眼的一名中國空軍飛行員駕駛P-40飛機撞向奧山弘的座機,將其撞落天空,自己右翼的三分之一也被撞飛,卻安然飛回基地。

安田義人的飛機也被中國空軍擊中,油箱破裂,被迫在臘戍附近迫降。降落後安田自己朝南行進,幾天後找到了日軍的前進部隊。但是安田的飛機不會自己走,隻好留在了當地,被中國軍隊俘虜並運回國內。這架完整的日軍隼式戰鬥機成了一件難得的戰利品。

由於轉運艱難,加上中美雙方溝通需要時間,直到香港戰鬥之後,陳納德的部下們才有機會試飛這架修複的日本飛機。

擔任試飛的是在香港和斯科特並肩奮戰的迪克斯·希爾。飛完以後,斯科特問希爾感覺如何?希爾說,頭疼。

希爾說頭疼是有原因的,這種輕捷簡練的戰鬥機有著出色的性能——它的升限遠超P-40的8,000米限製,上升加速性能幾乎是P-40的兩倍。而且無論哪個高度都能有很好的操縱性。當然,隼也是有缺點的,比如它隻裝備兩挺7.7毫米機槍,火力較弱。這就說明了為何香港空戰日軍大占上風,結果卻隻擊落了一個倒黴的阿拉斯中尉,其他中美聯合空軍的飛機雖然多有帶傷依然能夠回到基地。同時,它缺乏裝甲防護,為了追求減輕重量,結構比較脆弱,生存力較弱。而且一旦進入高速,機體會產生異樣的震動,影響射擊的準確程度。

可是,希爾分析道,如果你想用俯衝的戰術對付“奧斯卡”(美軍給隼式戰鬥機起的諢名)恐怕是不行的,因為你沒有它飛得高,你不可能從下朝上俯衝的。

這個“陳納德的絕技”不能用?斯科特皺著眉頭繞著那架一式戰鬥機轉了好幾圈,心裏慢慢有了主意,然後,他申請自己飛一飛這架飛機。

陳納德批準了,他對這個會打仗但總闖禍的愣小子還是比較賞識的。

斯科特總闖禍麼?當然……就在幾個月前,1942年7月3日,他剛剛因為機炮走火打死了站在飛機前的美國陸軍的F.F.布朗少將!不過最後認定他的確是無意傷人,所以還是讓他繼續飛行了。

走火都能打死一個少將,這種經曆實在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飛完了,斯科特有了主意,他把這個主意講給隊友,卻沒人聽他的,多半人看斯科特的眼神還有點兒怪異——靠,我們不打它,讓它追著我打?你小子不會是昏了頭吧?

斯科特倒是不在乎,仍然孜孜不倦地向弟兄們灌輸自己的觀點。最後,多少有幾個和他關係要好的家夥也開始半信半疑了——美國人半信半疑的時候會怎麼做呢?有人就直接問斯科特了:Can you try it?

OK,Let me try……

1943年1月底,衡陽上空,中美聯合空軍和日軍進行了一連串的空戰。31日晨8時許,日軍空襲衡陽,斯科特所在的中隊立即起飛,在機場上空與日軍全部換裝了新式隼戰鬥機的第25戰隊迎頭相撞。

這一戰,日軍出動的部隊為第25戰隊第1、第2中隊,指揮官代永兵衛大尉。代永大尉指揮各機從6,000米高度直撲衡陽機場,很快就發現了來迎戰的中美聯合空軍戰鬥機群,雙方立即展開混戰。

就在激戰正酣的時候,代永大尉忽然發現從正北方向飛來一架動作怪異、孤零零的P-40戰鬥機,它既不開槍,也不打炮,就這麼傻乎乎地撞進了日軍的隊形。

一架日軍隼式戰鬥機立即猛衝上去,P-40掉頭就跑。代永大尉認出這架隼是屬於辰巳藤吉曹長的。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那架奔逃的P-40忽然來了個俯衝而下,殺得興起的辰巳曹長立刻緊跟著追了過去,也進入了俯衝!

“不……”代永大尉突然看出了問題,在飛機的送話器前大叫起來。

太晚了,辰巳曹長就是那種典型的一根筋日本人,這時候你衝他喊什麼,他都聽不見了。

至於那架P-40的主人,大約不用說也能猜出是那位“吹牛大王”斯科特了吧?

他Try來了。

更糟糕的是,日本軍隊中,像辰巳這樣的一根筋,即便在這兩個中隊裏,也絕對不止一個。

代永在日本《丸》雜誌上寫的回憶文章,其中是這樣的描寫:“辰巳曹長也跟著俯衝下去,動作就跟追著鹿的獵人連山也看不見了一樣。我用機上電話對他大喊‘やめろ’,但是他就跟什麼也沒聽見一樣。”

やめろ,在日語裏的意思就是“打住”、“停”、“住手”的意思,薩翻譯成“不……”當然也可以,但是理解著似乎有點兒曖昧,會讓讀者產生小姑娘碰上色狼的感覺。

辰巳曹長是隻有一年空戰經曆的菜鳥級飛行員,碰上斯科特這樣的老鳥,危險程度的確不亞於小姑娘遇上色狼。更糟糕的是,這還是一頭十分狡猾的老狼。

代永兵衛大尉也是空中經驗豐富的老鳥,所以他一眼看穿斯科特的詭計——這美國佬純粹是想“帶壞”我們的飛行員啊!

斯科特的確是有意帶辰巳曹長體驗一下俯衝的快感。

隼式戰鬥機,輕捷靈敏,但最致命的缺點有二:第一,火力太弱,初期型號隻有兩挺7.7毫米機槍,後期增強了火力也不過是一挺12.7毫米加一挺7.7毫米機槍,在俯衝這種劇烈的運動中,隼式很難打中P-40,就算打中了,P-40座椅後方堅固的特種鋼裝甲也會有效地保護斯老鳥的性命。所以,在“帶壞”對手的過程中,斯科特如果不是特別倒黴,基本是安全的;第二,結構脆弱,這種飛機無法承受長時間大角度的俯衝,很容易因此而解體。隼式戰鬥機的首席試飛員伊藤大尉,就是在飛這個動作的時候空中解體,魂歸太空的。第一批隼式戰鬥機裝備的是日軍加藤部隊,興高采烈的日軍飛行員首次駕機上天回來後忽然發現飛機出現了一個奇怪現象——機翼上鉚釘附近的鋁製蒙皮上都出現了橢圓形的窟窿。

這種頗有藝術感的玩意兒對日軍飛行員來說毫無感觸可言,隻是感到恐懼——飛新飛機總是讓人激動,這些飛行員多多少少做了些飛行包線以外的動作。沒想到隻是幾個不太出格的動作,新飛機的鉚釘就已經變形,把蒙皮都給割破了。

從那時候,日軍的老飛行員就明白了——這隼啊,是種不太男人的戰鬥機,如果一個勁兒地衝衝衝,是要丟老命的。

這回斯科特的動作對他自己來說並不危險,P-40皮糙肉厚,俯衝是它的拿手好戲。可是拉著辰巳曹長幹這種事兒,可就有點兒大大地不夠朋友——雙方做一樣的動作,P-40沒事兒,隼是要解體的啊!

代永兵衛大尉的叫喊顯然沒起作用,但日本陸軍嚴格的訓練讓辰巳曹長還是有意無意地把俯衝速度保持在了安全範圍之內,並沒有出現代永大尉擔心的情況。

也許“吹牛大王”的騙術還不夠高明?

不等日軍慶幸,俯衝中的斯科特忽然猛地把飛機往上一拉!

緊跟在後的辰巳曹長下意識地也往上一拉——

這一方麵可能是打紅了眼的辰巳曹長不肯放棄這個傻呼呼的獵物,另一方麵日本飛行員的訓練中有這麼一課——當你不知道該怎麼飛的時候,就跟著前麵飛機的動作走……

這個做法曾經救了阪井三郎的性命。在第一次空戰中,麵對突然衝過來的中國戰鬥機,阪井三郎完全懵了頭,訓練中的一切都被忘得一幹二淨,頭腦中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跟著前麵的長機。隊友形容他當時仿佛被一根繩子吊在了長機尾部。緊跟經驗豐富的長機,讓菜鳥阪井逃過了中國空軍凶猛的攻擊,也讓他熬過了對空戰最初的恐懼。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照著一根筋的思路來,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對辰巳曹長來說,這可是致命的一拉!跟著衝還能勉強承受,在全力俯衝的時候忽然大動作往起拉,隼脆弱的機體結構再也承受不住這種“野蠻”的折騰了。

隻聽一聲怪響,辰巳曹長那架隼式戰鬥機頓時在空中散了架。

代永大尉這樣描寫他看到的情景:“緊跟著P-40往起拉的隼,剛一抬頭兩個翅膀就折斷了,我眼看著它們在空中飛散,墜向下方,殘存的機身和發動機則一頭紮向了地麵,撞得粉碎並燃起了大火。”

這種情況下,跳傘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過,拿在高速路上開車打比方,你在前麵開,後麵的那位掉溝裏了,能算是你的責任嗎?斯科特上校一發炮彈也沒有打,從某種意義上說,辰巳曹長的行為屬於一種自殺。

美國人一旦Try成功了,是很容易引發效仿的。

戰鬥從衡陽一直打到來陽上空,僅僅二十分鍾,又有兩架日軍戰機追隨倒黴的辰巳曹長而去。一架是第1中隊中隊長加島元亮中尉的僚機,由吉田友重伍長駕駛。代永大尉認為他俯衝時達到了每小時600—700公裏的高速,另一架是鮫島國利伍長的座機。二者都是在緊跟P-40俯衝後拉起時飛機解體。

完全按照條令,很乖——兩個人明明都看到了辰巳的命運,看到人家往起拉,還是忍不住跟著來,怪誰呢?

這兩架飛機的失事,未必是斯科特幹的,但肯定和他有關係……

事情還沒有結束。10點30分,空戰中沒有被擊落的日機匆匆返回天河機場。由於親眼目睹戰友接二連三往下掉,受到強烈不良刺激的日軍飛行員心情激蕩,在降落的時候有兩架飛機衝出跑道,一架撞毀,一架重傷。

算起來,日軍這一戰共有四名飛行員自殺,一名自殺未遂……

日軍宣布在戰鬥中共擊落中美聯合空軍四架,實際上雙方在空戰中都沒有飛機被擊落——中美聯合空軍方麵專心於那種“勾引”的舉動,在纏鬥中打得漫不經心,日軍倒是拚了老命,但不爭氣的武器讓他們一無所獲。

從這以後,中美聯合空軍的飛行員們遇到這種輕捷而效率不高的“奧斯卡”,再也沒有心理問題了——隻要你追我,我就往下衝,你不跟我來呢,我就擺脫了,你跟我來呢,那,咱就試試斯科特式勾引大法。駕駛隼的日本飛行員隻能幹瞪眼。

“新零式”和P-40交手的戰績,從此一蹶不振。

哼哼,斯科特老爺子說話了,說我老頭子是吹牛大王?說老子是拆白黨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