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拳講究架勢,不同的門派,開拳前擺出的架勢不同,打拳過程中一些亮相勢、起承轉合勢的架勢也不同。
從事各種職業也講究架勢。官員有官員的架勢:抬頭挺胸、趾高氣揚、頤指氣使;商人有商人的架勢:名車豪宅、項鏈戒指、一身名牌、一群美女,滿臉的玩世不恭與不可一世;藝人有藝人的架勢:油頭粉麵、奇裝異服、性格乖戾,行為怪異;文人有文人的架勢:相對清寒,一身清高,身在陋巷,心憂天下,萬事不求人,萬事幹不成。
雜文家作為文人之一種,有其獨特的架勢。
架勢之一,是以為雜文可以“載道”載大道,可以改變社會現狀,可以治國安邦平天下。雖然在文學界雜文沒什麼地位,被安頓在散文的一個角落,連正規的“番號”都沒有,但有些雜文家卻認為,小說是胡編亂造的,散文是阿貓阿狗、花花草草,杯中風波的,詩歌是風花雪月、故弄玄虛、無病呻吟的。而隻有雜文,才是直麵現實、揭露黑暗、針砭時弊、鞭撻醜惡的,是改造國民精神的,是影響決策的,是抗爭專製、呼喚與培植民主、自由精神的。這種認識不無道理,但顯然太高估了自己。雜文其實沒有那麼多那麼大的功能,雜文的最大功能可能隻是雜文家自己宣泄情緒,並幫助民眾排遣積壓在胸中的鬱悶。如果雜文對民眾有規勸、誘導、啟發的作用,那也是潛移默化的,慢效的。
架勢之二,是以為隻有自己的思想是正確的、深邃的,是必須“貫徹執行”的。有些雜文家其實不懂得社會的複雜性,不了解民眾的習慣性以及曆史發展的慣性與曲折性,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對什麼都持懷疑與否定態度,見什麼都要指責一番。並且在為“療救”社會開藥方,開完了藥方就希望有關的部門、有關的人員按方取藥服用。如果其雜文中所提的觀點、要求沒有立即被接納,則鬱悶異常,憤懣異常,寫出的文章就更失去了理性。有些雜文之所以遭人討厭詬病,主要原因是作者的心態有病,定位不準。其實,雜文家也是普通人,所思所想並不比別人高明多少,想幹預社會可以,想綁架社會、主導社會,不是不可以,是根本不可以。
架勢之三,是搞小圈子,不僅視民眾為“群氓”,視同行也為“馬仔”“跟班”。有些雜文家自我感覺特別良好,以為自己的雜文思想深刻、見解獨到、構思精巧、風格別具、文采斐然。以為自己的雜文既是檄文,又是美文;既是診斷書,又是治療方案甚至是藥物處方。以為自己的雜文是一道靚麗的風景,自己則是一麵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旗幟。他們常常在公眾麵前扮演救世主,在同行麵前扮演導師。有些人,常常選編某年度、某年代或某地域的“最佳”雜文。但是,他們中有些人如劉成信先生等確有能力、有地位做這些事,而有些人的學養未必深厚、視野未必敞亮,心胸未必開闊,因此所選的東西未必就能代表最高水平。他們常常為雜文的創作定調子,為雜文的發展定方向,為雜文作者的成長指路子。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他們中有些人卻未能達到一定的功力,擺出的架子不過是花架子,花拳繡腿,破綻百出,難以作出他們想作出的成績和貢獻,難以達到他們所企及的高度,難以對雜文事業的發展與雜文隊伍的成長發揮出重大的作用。
架勢之四,是視一些初學寫作者、一些寫作能力提高慢、長期在文壇邊緣徘徊的人為累贅,甚至視他們為異己力量,評價文字中透露著輕蔑與不屑。似乎這些人的存在與努力不但未對繁榮雜文事業發揮積極作用,反而起到了遲滯、擾亂以至破壞的作用。他們很恥於與那些雜文寫作功力較低的人為伍。貶損、調侃、斥責那些人,是他們的樂趣,是他們區別於平凡平庸者的標誌。這種架勢,是一種內耗,也是一些所謂的雜文精英低能的表現。
雜文家的架勢還有很多。
雜文家的架勢沒有一樣能上得了台麵。
為雜文事業計,為社會發展計,還是拋卻這些架勢為好。平實一些、謙恭一些、團結一些、勤奮一些,雜文的繁榮、雜文家的進步就都在其中了。
201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