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秦元君說那句“你先不必回應我”,又重新將她拉回到清醒中來,他的意思極為明顯,他寧願將一腔感情往自己肚子咽下,也不願她貿然答應而吃虧。
溫良辰忍不住勾起嘴角,她以為年少時悸動美好而單純,帶著世上無可比擬的清甜,誰料到含入嘴中,這才發現,它還帶有微微的苦澀。
“……”
溫良辰不知開如何開口。她心道,若是此刻答應下來,秦元君必定會壓力甚大,甚至是擔憂自己,若不答應轉而言它,以他七竅玲瓏的心腸,估計又會想到別處去。
溫良辰咬著下唇瓣,紅著小臉,默然頷首。
秦元君這次終於笑了,笑得滿麵春風,溫良辰抬起頭,心照不宣地,與他相視一笑。
她的笑容明朗而熱烈,猶如一個小太陽,照耀在他的心底,驅散那陰暗角落的悲傷,怨憤,不甘,給他無窮的力量,讓他頓生信念,不懼任何艱難險阻。
秦元君心中到,士為知己者死,所謂知己,唯有她一人,便已足矣。
“我相信你。”
溫良辰微微張嘴,小聲道。
這句話,如同一把久違而熟悉的鑰匙,徹底敲開他的心門。
京師的秋闈考場設在城東南的貢院,為避免府上諸人的暗箭,秦元君近日住在國子監中。今日一大早,他便乘坐馬車,來到貢院門口。
馬車停在指定的巷子中,剩餘路途須得步行,秦元君落下馬車站定,負手而立,巨闕在旁提醒道:“少爺,標下稍後不能與你同進,請少爺注意安危。”
巨闕心中想道,秦元君身體並不大好,估計是娘胎帶來的體虛,冬天怕冷夏天怕熱,此時恰在八月,讓他一個人悶在那不見天日的號房中,當真讓人不放心得很。
秦元君一挑眉,側頭看他一眼,巨闕此人平時話並不多,今日破天荒說了這麼多個字兒。
“放心,我自會小心。”秦元君眼神沉靜,貢院號子房相互隔開,誰還能對他怎麼著。
秋闈在號房之時,須得自己燒水煮飯,秦元君早已準備妥當,所攜食材等經過親自檢查,就怕和親王府哪個不長眼的女人,敢將手伸到他身上來。
且他已備好銀針和藥丸,以防備其他各項突發事件。
不過,他此次考試不敢輕敵,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一股隱隱的擔憂,與上一次院試胸有成竹的感覺完全不同。
不對,這感覺並不是未複習得當,他闔上雙目,深吸一口氣。雖然回京都之後,諸事繁雜,亂象叢生,後又有英娘一事,擾得他心緒不寧,但是,他卻從未落下進度。他胸中所掌握的才學,甚至遠超比他耗時更多的學子。
那麼,這又是為何?
秦元君完全不相信,和親王偷偷摸摸來到溫府,是想讓溫大老爺祝他一臂之力。和親王對溫良辰好不假,但對他秦元君麼……他還是要好生掂量掂量。
他又抬頭看了貢院一眼,驚訝地發現,那重重的樓閣,不像是來接引他,助他青雲直上的階梯,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獸口,等待他一腳踏入深淵之中,萬劫不複。
“我進去之後,你在外探聽消息,關於溫大人的,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秦元君長眉皺起,垂眸凝思,忽地想到某事,又冷冷地問道,“副考官梁大人那邊,可有處置妥當?”
他突然間有些心緒不寧起來,唯有提前鋪好的各個人脈,方能讓他稍稍重拾些信心。
“該送的,都已送到。”巨闕簡短利落地回答道。
“很好。”秦元君抬起頭,劍眉下一雙黑眸沉靜若水,安靜得如同沙漠黑夜中蓄勢待發的狼,他盯住貢院的牌匾看上良久,忽地側過身,回頭吩咐道,“不管花上多少人力物力,都不要斷了與梁大人的聯係。”
馬宴過後,內簾官,也就是主副考官們,即將進入後堂內簾之處所,由監試官徹底封門,內外簾官不相往來,內簾官除批閱試卷外不能與聞他事。
要與梁大人不斷絕聯係,對於常人來說,那是難上加難之事。巨闕抿了抿幹燥的唇,回答道:“標下會盡力辦好。”
秦元君探向腰間的香囊,再抬起右手,捂鼻深吸一口氣。這股淡淡的暖香,仿佛擁有奇異的魔力,將方才心中陰霾徹底驅散,令他神清氣爽,心思通達,再無方才那股不適之感。
“嗯。”他一手接過巨闕手中的包袱,大步朝前,頭也不回地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_(:3_|/_)_親們晚安~請叫我勤勞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