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祭亡母(2 / 3)

“表弟勿要擔心,郎中,郎中來瞧了,說是吃些藥休息便好,我未有不適之感。”秦元君頓了好半天,方才猶疑答道。為了掩飾住自己的心虛,他還將手中的籃子往背後一帶。

不知為何,秦元君在溫良辰麵前,總感覺有些手足無措。想到即將對她說謊話,他心中便開始不適,甚至還會做出奇怪的舉動。

幸虧今夜夜色迷離,瞧不清他發紅的臉色,不過,不巧的是,他那微顫不定的聲音,倒是沒騙過心細靈敏的溫良辰。

“表哥,那你要去作甚,帶上我可好?”

溫良辰以一種同病相憐的眼神看他,畢竟裝病逃學的事兒,她曾經可幹過不少。她心中猜想著,興許是秦元君不願回家,想在外玩上一段時間,不得已才對外宣病。

對於此,她表示十分理解。

不過,前提是,對方偷吃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他。

聽見她要與他同去,秦元君皺了皺眉,眼神堅定,毫無從前猶豫和懦弱之色,果決地擺手道:“不可,表弟。”

溫良辰年紀尚小,還不知男女大防,隻明白對方是自己親戚,行事便有些無端,聽見秦元君要拒絕自己一人吃獨食,眼珠子一轉,便開始動用秘密武器——撒嬌。

此法對於男性長輩,從未有失策,連東宮太子大舅都曾抱頭求饒,何況是還是少年二郎的秦元君。

溫良辰兩步上前,捏著秦元君的袖子,小身子搖晃起來,抬頭糯糯道:“表哥,你莫要丟下我,我要與你一道兒。”

秦元君被她軟言哄了幾句,全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活了快十年,何時有人朝他撒過嬌,溫良辰可是頭一遭兒。

被她又扭又晃數十下,秦元君心髒猛跳,腦袋發暈,如同中了暑般,再任她搖晃下去,恐怕真要病倒了。

他又見她模樣實在可憐,最終經受不住敗下陣來,就差那麼一瞬,他便要舉手蹲身投降。對比起東宮太子來說,秦元君姑且還不算最狼狽。

秦元君心道:算了,隻不過是一件小事,她不介意,那便帶著一同去,說不定待會她嫌煩,自己走了也未可知。

他青白著一張臉,按著額頭,虛弱地回應道:“好了好了,我帶你去便是。”

溫良辰聽見他答應,登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秦元君背過身去,暗自抹了一把汗,小表弟當真厲害,這數十招嬌嗔攻擊下來,招招斃命,簡直比走完一個西山圍場還要累。

秦元君選了一塊空地,先是蹲下來,再打開手中那曾經捂得死死的竹籃子。

溫良辰好奇地湊了過去,摩拳擦掌地等著偷吃,誰知他動作爽利,如流水般拿出白瓷盤,然後放好白麵饅頭和水果等物,直到他拿出香爐、香筒、燭台和木香碟後,溫良辰方後知後覺——這玩意人吃不得。

是給鬼吃的。

秦元君垂眸不語,手上動作麻利,他極為熟練地將東西一一擺好,最後在正中央放置一尊小小的黑木靈牌,溫良辰抬眼望去,見那牌位漆黑,上無痕跡。

婢女無名,死後不得錄入族譜,她曾經聽二房太太說過。

他先是拿火折子點燃蠟燭和香,接而開始燒紙錢。

溫良辰微蹙眉尖,若是她未曾跟來,他怕是準備孤身一人,在此地祭拜亡母了罷?

秦元君麵容嚴肅,神情專注地擺弄祭拜之事,動作小心翼翼,好似在嗬護一件珍貴的物事,這一刻,仿佛世界其他之事都與他無關,唯有他一人而已。

月下,他孤單冷清的身影,如同微弱螢火,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微閃,留下一路沉痛的光點。

溫良辰心中忽地一堵,橫生出諸多莫名的悲涼之意來。

秦元君嘴裏小聲嘟噥些什麼,又朝東麵硬邦邦地磕頭三響,接而正了身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闔上雙目,靜默不語,全然忘我地陷入祭奠亡母的思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