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停下來,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泰米納著急了。
大家又恢複了沉默。聖科尼爾就像一個在押候審的犯人,坐在那裏惶恐不安。
“早在三年之前,聖科尼爾,你那時還在德國,還沒有見到伯爵夫人,”阿爾封斯·德·泰米納用一種泰然自若的口氣說道,顯得讓人無從置喙,“她當時美麗活潑,就像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又像一隻自由自在的蝴蝶。真的,她當時的迷人風采,你是無法想象的。但是,你知道嗎?在那麼多的追逐者中,她看中了誰嗎?馬西尼,一個世間最為愚蠢的家夥。令人可笑的是,恰恰就是這個愚蠢的男人,他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段,卻把一個最為聰明的女人搞得頭腦發昏,隻圍著他團團轉。試想,一個駝背的人能做得到嗎?顯然是不可能的嘛!我看,還是長一副英俊的臉龐,請一位手藝出眾的裁縫做件禮服,再往前衝吧!”
聽到這些,聖科尼爾如坐針氈。他本想站起來,澄清一下事實,但是又怕連累伯爵夫人的聲名。他坐在那裏,拚命地想擠出幾個字來,但是舌頭卻不聽使喚。於是,他氣得渾身直打哆嗦,真想與泰米納吵一架,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什麼?庫爾西夫人她……”朱爾詫異地驚叫起來,“庫爾西夫人她居然和馬西尼有那種關係!‘啊!女人,你天生是一個弱者!’”
“女人的聲譽就是那麼回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聖科尼爾滿不在乎地說道,“有些人為了到處招搖,完全可以把莫須有的行為扣在別人的頭上,而且……”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突然間想起了巴黎伯爵夫人家中的一個古瓶。這隻伊特魯立亞古瓶放在她家的壁爐上,是馬西尼從意大利回來後,送給伯爵夫人的一件禮物。在她家中漫步的時候,他總是能看到這個古瓶,大概也不下上百次了。更讓人受不了的是,伯爵夫人還把它從巴黎帶到鄉下,每天晚上他送給她的鮮花,都被直接插在那個古瓶裏。
他無法繼續他的談話,一時間,眼前所見和腦中所想的,都是那個令人厭惡的伊特魯立亞古瓶了。
當然,不同意他說法的人肯定會批評道:你這像什麼話,難道就為了那個花瓶便懷疑起自己的情婦嗎?
“我們偉大的批評家先生,你談過戀愛嗎?”聖科尼爾用一種異乎尋常的口氣對著泰米納質問起來。不過,泰米納今天的情緒似乎格外好,對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語調並不介意,隻是笑著輕鬆回答道:
“我隻是重複大家早已耳聞的一些趣事而已。你那會正在德國,大家對於這件事比你清楚多了。還有,關於庫爾西夫人,其實我也不怎麼了解她,我都已經差不多十八個月沒有登門拜訪她了。也許我們大家都搞錯了,甚至馬西尼也對我說了謊話。好了,我們還是回到原先的話題上吧。即便我剛才的舉例失當,但是我的本意卻無可厚非吧。眾所周知,法國最有智慧的才女,她的作品……”
剛說到這裏,突然門被打開,接著泰奧多爾·內維爾信步走了進來。他去了一趟埃及,剛回來。
“泰奧多爾,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眾人都向他致意。
“你沒有帶回一套土耳其服裝嗎?就是特別地道的那種,”泰米納問道,“另外,你在那邊有沒有養一匹阿拉伯馬,雇傭一個埃及馬童嗎?”
“埃及的行政長官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朱爾問道,“他到底什麼時候才開始宣布獨立啊?聽說那邊經常有殺戮,你看到過一刀就把人的腦袋砍下來的場景嗎?”
“埃及歌舞廳的女人怎麼樣啊?”羅坎丁問道,“開羅的女人是不是別有一番味道?”
“你看見L將軍了嗎?”博熱上校問道,“他是怎樣號令埃及軍隊的?那邊的上校沒有托你帶一把軍刀給我嗎?”
“那裏的金字塔,尼羅河的大瀑布,門農的雕像,這些你都看見了嗎?噢,忘記問了,還有易卜拉欣·帕夏①的雕像,你看見了嗎?”等等,大家不斷地向他提問,隻有聖科尼爾一個人心裏還在想著那個古瓶。
在埃及的這段時期,泰奧多爾養成了一個習慣,不管是在哪裏他都盤腿就坐。現在,他回到了法國,這個習慣一時半會還沒有改掉。大家七嘴八舌,早就提問得累了。看他那個樣子做了下來,大家都等著他回複了。隻聽他用極其快的語速說道:
“說起那個金字塔,真是個騙人的玩意兒。我敢保證,它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高大。我們國家的斯特拉斯堡大教堂恐怕隻比它矮半頭。你們剛才所說的那些東西,我都看得不耐煩了。隻要隨處碰到一個象形文字,我恐怕就能暈倒。真不知道,那些興致勃勃的遊人到底整天看些啥,反正沒有什麼意思,一點趣味也沒有。不過我個人喜歡研究那裏居民和遊客的容貌和風俗習慣。在亞曆山大港和開羅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比方說土耳其人、菲拉赫人、貝都因人、瑪格列布人,等等。在過檢疫站的時候,我還抽空寫了一些日記。那個檢疫站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到處是生病的人。不過,你們大可不必擔心,我沒有患病,隻是站在三百個鼠疫患者的中間,平靜地抽了一會兒煙。啊,我的上校!你知道嗎?在那邊,你可以隨時看到英俊的騎兵,他們騎著駿馬四處走動。當然了,這次我帶回來一些稀有的兵器,以後有時間的話,可以拿給你們看一看。我有一支長矛,據說是穆拉德貝伊使用過的。噢,我差點忘了,還有一把土耳其彎刀,送給你,我的上校;有一把短劍,送給你,聖科尼爾。我還想讓你們看看我的風衣、鬥篷、頭巾等等。我想你們肯定不會知道,如果我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帶回來幾個美女。易卜拉欣·帕夏遠征希臘,從那裏帶回很多女人,因此女人在埃及很不值錢……但是呢,由於我母親的原因……雖然我與帕夏談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你們都知道,他畢竟是個聰明人。當然了,我並非有意恭維他,確實是這樣的。他居然對咱們國家的事務一目了然,甚至連最細微的內閣秘密他都知道。在與他的談話中,法國各個黨派的重要情報,我都一一獲悉……現在,他訂閱了咱們國家的所有報紙,最為關心一係列的統計數字。你們知道嗎?他還是一個瘋狂的拿破侖分子!他張口閉口都離不開拿破侖,但是他總將布拿帕多當做波拿巴,於是他時常對我說,‘啊!布拿帕多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約爾迪納就是茹爾丹。”泰米納壓低聲音,說了這麼一句。
“剛開始的時候,”泰奧多爾繼續說道,“穆罕默德·阿裏的疑心很嚴重。你們要知道,土耳其人天生就是戒心頗多。因此,我剛到那裏的時候,一直被他們當做奸細看待。後來,他們又認為我是耶穌會教士。凡此種種,真是倒黴!後來,我一有機會就去拜訪他。慢慢地,他才知道我是一個毫無企圖的流浪者,隻不過喜歡四處遊玩罷了!當他知道我無非是想了解些東方的風俗習慣、人文教化後,便大膽放心地向我傾訴衷腸。當他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接見我的時候,我鬥膽問了一個問題。我說:‘陛下,您怎麼不擺脫奧斯曼帝國的統治而宣布獨立呢?’‘噢,我的上帝啊!’他驚恐地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想這麼做,但是我害怕一旦宣布獨立,得不到你們國家的支持,尤其是那些自由派報紙的擁護,它們在你們的國家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他是個很嚴肅的人,很少看見他笑。他還留著一把白色的胡子,相當好看,不過他本人也很英俊。我們倆互送了很多禮物。他送給我的禮物中,不乏有好吃的蜜餞,而他最喜歡的是我送給他的那些製服。這些衣物是夏萊收集起來的,它們都是皇家禁衛軍穿過的。”
“哦,你說的這個帕夏是浪漫主義者嗎?”
“不是,他不是。他很少關心文學,但是你們一定早有耳聞,阿拉伯文學是最富有浪漫氣息的。最近他們國家出了一本詩集《沉思錄》,是一個名叫梅列克·阿雅塔內福·埃塞·埃斯拉夫的人寫的。相比之下,拉馬丁的《沉思錄》倒成了一部古典主義散文了。我還學習了《古蘭經》,那是我到了開羅以後,請了一位阿拉伯語老師專門教我。雖然學習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我已經體會到那位先知的真知灼見。與他那唯美的文風相比,我們的翻譯過來的譯文簡直就不能相提並論。好了,說了半天了,你們想不想看看阿拉伯的文字啊?來,你們看,這個詞就是‘真主’,它用金色的字母拚成,相當於我們所說的‘上帝’。”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錢包裏拿出一封陳舊的信給大家看。那是一個真絲錢包,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隻不過那封信有些肮髒,與這香氣極為不協調。
“你在埃及待了多長時間啊?”泰米納問道。
“大概有六個星期。”
接著,那位風塵仆仆的旅行家繼續暢所欲言,把他看到的、聽到的一切大小事情,都有聲有色地描述出來。而幾乎是在同時,聖科尼爾看到旅行家走進屋來,他便起身離開了。他騎著馬,快速地向自己的別墅奔去。一路上,他魂不守舍,左思右想。雖然在剛才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刻,他都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但是現在他已經覺察到,他原先的那種幸福感已經蕩然無存。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伊特魯立亞古瓶和一個死人。
終於到家了,他一進門,就躺在沙發上。昨天,他也是在這個沙發上躺著,樂嗬嗬地回憶著自己的幸福時刻。其中最令他蕩魂消魄的一點就是,他的美麗情婦,除了他之外,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以後也不會去愛任何人。但是,在無情而可悲的現實麵前,原先的一切完美幸福感都消逝得無影無蹤。
“我隻是擁有一個貌美的情婦而已,她自己很聰明,當然這一點更加重了她的罪過。馬西尼……她居然和他有過那種關係……不過,她現在愛的是我啊,我們彼此情投意合,忠貞不貳……但是,她愛我,隻是把我當做以前的馬西尼而已!……她是那樣的雍容雅量,接受我的愛撫和關懷,甚至連我的任意糾纏,她都能包容。看來,是我搞錯了。我和她並不是那種心心相印。在她的內心深處,馬西尼和我都處於一個地位。馬西尼長相英俊,她隻是喜歡他的外貌,那麼夫人和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難道全是隨意應酬、裝模作樣嗎?‘好吧,既然馬西尼已經死了,現在有聖科尼爾,還是先愛他吧!’她一定是這麼想的,‘等到聖科尼爾死了,或者我對他不再有興趣,到時候再說吧!’”
請你相信我,當一個人引咎自責的時候,就處於一種極其不幸的狀態。這個時候,魔鬼就在他的旁邊,並且仔細聆聽了他的每一句心聲。隻不過當事人無法看到它罷了。在人類的天敵看來,再沒有比這更有趣的情景了。更讓人頗為揪心的是,當那個倒黴的人自以為心靈的傷口正在修複時,魔鬼便趁機重新揭開傷疤。
聖科尼爾的耳邊,似乎在飄蕩著一個微妙的聲音。隻聽那聲音慢慢地沉吟道:
你落在人家的後麵,
究竟還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他突然從沙發上翻起身來,直挺挺地坐在上麵,憤怒地環顧著周圍的一切。如果此時有個人在他房間裏的話,他一定會將其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
時鍾敲響了八下。今天晚上伯爵夫人約他八點半在她家裏見麵。如果他不去赴約的話,那將會是個什麼樣子?“老實說,與馬西尼的情婦約會,難道我瘋了嗎?”於是,聖科尼爾重新躺倒在沙發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會兒,我想睡覺了。”他自言自語道。就這樣,他在沙發上待了大概有半分鍾的光景,突然又騰空跳起,跑到時鍾那裏看個究竟。“我真的很希望,現在已經過了八點半。”他心裏想著,“這樣的話,我就是馬上出發也來不及了。”但是,他卻沒有想象中的勇氣,他待在家裏坐立不安。他這會兒真想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說生了一場大病,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理由。他在房間裏來回走動,然後又坐下來,順手拿起一本書。但是,翻開書他還沒有看到一兩行,就又把書扔開了。還是彈一會兒鋼琴吧,於是他又坐到鋼琴跟前。但是,他卻始終沒有一點力氣,連鋼琴蓋都打不開。就這樣,他又起身離開鋼琴,嘴中哼著小曲,走到窗口那裏。隻見不遠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雲,眼前赫然立著幾棵白楊樹,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數,便又轉身返回屋裏。時鍾就像是在等候他似的,他又站到了那裏。此刻他非常驚訝,原來這會兒時間才過了不到三分鍾的樣子。“要我不想她,這真是天底下最難辦的一件事。”他捶胸頓足地大聲喊起來,“她已經徹底征服了我,我成了她的奴隸,就像馬西尼那樣。算了吧,我真是一個愚蠢的白癡,既然沒有強大的力量抵製她帶給我的誘惑,就不如服從她吧!”說完這些,他就拿起自己的帽子,匆忙趕了出去。
當我們由於自身的弱點而不可避免地跌進某種欲望的深淵,並且一旦陷進去就沒有辦法再出來時,隻要我們的理性能夠站在自尊的立場上去看待自身的弱點,內心就會獲得稍許安慰。“是的,我沒有那麼多的勇氣,我很無能。”我們心裏這樣想著,“不過,隻要我情願那樣!……”
他在路上一直糾結著,雖然步伐慢了許多,但馬上就到了那條熟悉的小徑。這條小路直接通往公園,他邊走邊努力向前望去,發現前麵的陰暗樹叢中,忽然有一個白色的人影在閃動。那個人影好像在揮舞著手帕,向他招手示意。他頓時感到兩條腿失去了力量,不住地顫抖著,那顆剛剛恢複平靜的心,再一次劇烈地跳起來。走近了,他仔細一看,果然是她。此時,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更別提說話了,生怕伯爵夫人從他的臉上瞧出任何端倪。
夫人很自然地伸出手,他一把握住,夫人順勢撲進他的懷抱。他略微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他強忍著心中的憤懣,尾隨夫人來到她的房間。他默不作聲,似乎等待著胸中的那股氣息,肆無忌憚地衝破他的胸膛。
伯爵夫人的閨房中,隻有一支蠟燭亮著。兩人相對就坐。今晚夫人的裝扮與往日不同,她的鬢角邊隻留有一朵玫瑰。看到情婦頭飾發生的變化,聖科尼爾不禁怦然心動。好像就是在昨天,他給情婦帶來了一幅英國版畫。版畫上麵赫然畫著一位伯爵夫人的頭像,這是嚴格按照萊斯裏的風格製作的。今晚情婦的發型,正好就是畫中肖像上的那種。聖科尼爾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一句話:“與你那複雜的頭飾相比,我更喜歡這一朵簡單的玫瑰。”有位英國的爵爺曾經說過:“就像駿馬需要披上鎧甲一樣,女人的打扮雖然必不可少,但還是簡約為好。否則的話,連魔鬼都無法辨認她的真實麵目。”他不喜歡首飾的想法,大抵就來源於此。他有個習慣,說話的時候,總喜歡手裏有個東西把玩。昨天晚上,他一邊手中拿著情婦的珍珠項鏈撫摩著,一麵對她說道:“親愛的瑪蒂爾德,你知道嗎?在我看來,首飾隻是掩蓋缺點的一種方式而已,不過,你這麼完美無瑕,真的不用戴什麼首飾。”於是,他的情婦便悄悄在心裏記住了他的這番話,今晚就卸去了一切裝扮和首飾——戒指、項鏈、耳環、手鐲等等,在她的身上全不見了蹤影。在聖科尼爾看來,女人身上還要注意的一點就是她們的鞋子。關於女人如何穿鞋,每個男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喜好,聖科尼爾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眼前的情景卻又不讓他擔憂:伯爵夫人會不會生病呢?因為剛剛來過一場暴風驟雨,草地上的水跡未幹,但他的情婦為了迎合他的癖好,穿著長筒絲襪和黑緞子鞋在草地上走來走去……
“看來,她是真的很愛我啊!”聖科尼爾心裏不禁念叨起來。看到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改變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喜好,他不由自主地歎息了一聲。不過,他馬上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心中的情緒很複雜,惱火和高興各自參半。對於他的隻言片語,這位美麗的情人居然都一一記下,並付諸實踐,這真是難能可貴!因此當他看到這些,心中自然一片欣慰。
伯爵夫人楚楚動人地待在他的身旁,她出神地望著他,表情中不乏有濃濃的愛意、悠悠的甜蜜,更有一絲活潑的調皮。今天的她看起來比往日更加引人憐愛。她從一個日本漆盒裏不知拿出了什麼,小心謹慎地放在掌心,然後慢慢地向聖科尼爾伸出纖細的胳膊。她的嬌嫩的手指緊緊合攏,不知手心裏藏著什麼。
“那天晚上,”她突然說道,“我不小心弄碎了你的手表,現在我把它修好了,還給你!”
說著,她鬆開手指,把手表交給了聖科尼爾。與此同時,她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竭力咬著下嘴唇,用一種頑皮而又溫順的眼神望著他。她雪白的牙齒映照著紅潤的嘴唇,簡直美極了!
聖科尼爾一邊接過手表,一邊向她道謝。剛要把它放到口袋裏的時候,他的情婦說話了。
“你怎麼不仔細看一看呢?”她笑著繼續說道:“你快把它打開,看一看啊!你看我修得怎麼樣?你這麼有學問,應該可以看得出來。”
“哦,修表我可不算是內行啊!”聖科尼爾說道。
接著,他順手打開了表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料表殼底部赫然放著德·庫爾西夫人的頭像,雖然是縮小後的肖像,但也清晰可見。這一驚非同小可,聖科尼爾心中的憤懣一掃而空。麵對這麼一個婀娜多姿的情人,腦海中的馬西尼早就不知去向。他還能不感到幸福嗎?看來,這個女人真的十分愛他。
黎明來了。清晨的雲雀用悅耳的叫聲喚醒了沉睡的萬物。一條白色的光帶,衝破東方天空中的雲彩,慢慢鋪降下來。這個時候,羅密歐與朱麗葉正在告別,也是天底下所有情人難舍難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