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勇於實踐2(1 / 3)

“家食”堂裏的宋應星

宋應星(11587—1661)字長庚,江西奉新人,是明代傑出的科學家。

宋應星少年時,就喜歡讀書,先代的典籍讀了很多,但他不盲目因循,圖口耳記誦之學來炫耀於人前,他對書中所記述的內容采取審視的態度,沒有書雲亦雲。他把對書中所載提出的疑問都記錄下來,以備來日驗證。他28歲時考中舉人,後任江西分諭縣教諭。他對束縛人才能的八股文不感興趣,而把精力放在深入調查研究實用的生產技術的問題上。他對士大夫們輕視生產勞動的態度深為不滿,認為士大夫們的這種態度於國於民都不利。他不停地思考探索著,如何才能富強國家?如何才能造福民生呢?

封建時代的知識分子常把自己的書房叫某某堂、某某齋,而宋應星卻別出心裁,不追求世俗所稱道的高雅之意,把自己的書房起名叫“家食之問堂”。“家食之問”,就是關於家常生活如衣、食、住、行及日用品之類的學問。“家食之問堂”也就是探討家常生活之類學問的書屋的意思。“家食”的出處,見《易·大畜》,此書中說:“不家食,吉:養賢也。”意思是說,在上者有大德,能以官職養賢,不讓賢者在家裏自食。宋應星取“家食”二字,表示他所研究的學問與當時封建官僚、士大夫們所搞的那一套不同,不是空談道德性理,而是切實研究於國計民生有用的學問。他說:打算讀書做官的人肯定不會對他所探究的問題感興趣,因為他所探究的問題與讀書做官毫無關係。他認為真正了不起的是具有真才實學,知識淵博,敢於並善於探索鑽研的人,而那些高談義理、侈論心性之家是不足為訓的。他深受商品經濟的影響,指出發展商業的必要性,對那些駕車馭馬、擺舟橫渡的官商很是讚賞,認為他們能通有無、調餘缺,增殖社會財富。他感到祖國疆土廣大、物產豐盈,物質生產領域中的知識實在太豐富了;對任何事物都有多聽聽多看看的必要。他衝破了書齋學者那種“人唯聖賢、物為經籍”嚴重脫離實際的陋習,深入下層,虛心向農民、手工業者和其他生產勞動者學習生產技術知識,開闊視野,促使自己向更廣泛的知識海洋中探索。

通過書本學習、躬身訪察和實際生產勞動,宋應星積累了極其豐富的生產技術知識,並以驚人的毅力和卓越的才華完成了圖文並茂的科技巨著《天工開物》。

《天工開物》全書分18卷,包括作物栽培、養蠶、紡織、染色、糧食加工、熬鹽、製糖、釀酒、燒瓷、冶鑄、錘煆、舟車製造、燒製石灰、榨油、造紙、采礦、兵器、顏料、珠玉采集等,幾乎談到了農業、手工業部門中的所有重要的生產技術和過程。宋應星在此書中詳細地記載了各種工農業生產的具體操作方法,特別詳細地介紹了各種先進的生產技術。如在農業方麵,記有培育優育稻種和雜交蠶蛾的方法;在冶煉方麵,有煉鐵聯合作業,灌鋼、煉鋅、鑄鐵、半永久泥型鑄釜和失蠟鑄造的方法,其中不少工藝至今仍在應用,如有名的王麻子、張小泉刀剪就是使用了傳統的“夾鋼”、“貼鋼”技術;在紡織方麵,有用花機織龍袍、織羅的方法;在采礦方麵有排除煤礦瓦斯的方法等等。以上生產技術都是當時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從書中出現的大量統計數字,如單位麵積產量、油料作物出油率、秧田的移栽比、各種合金的配合比等來看,說明宋應星比較重視實驗數據,是經過一番深入細致的詢訪調查的。宋應星還把所搜集的材料進行認真的比較研究,提出了不少科學的見解,如他根據煤的硬度和揮發成分,提出了一項符合科學原理的煤的分類方法,很有實用價值。對於一些長期流傳下來的錯誤觀點,如“珍珠出自蛇腹”,“沙金產自鴨屎”,“磷火即是鬼火”,等等都進行了有理有據的駁斥。《天工開物》刊行後,很快傳到日本,並在日本翻刻,廣為流傳;1869年有法文摘譯本,後又譯成德、日、英多種文字,受到世界各國的重視。它是關於中國古代生產技術,特別是手工業生產技術的寶貴文獻,為世界譽為“中國十七世紀的工藝百科全書”。

如此巨著,若沒有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沒有執著的追求和探索,是很難完成的。不僅如此,沒有戰勝世俗偏見的勇氣和信心,沒有對社會較為深切的洞察,而寫出這種獨樹一幟的巨著也是不可能的。因為自古以來,中國社會的上層一向視生產勞動為賤民所為,視生產科技為奇技淫巧,而且一向輕視工商,宋應星身為朝廷官員,專心於此,無疑是輕蔑聖賢,壞亂經言。但宋應星認為這是實學,於國於民,頗有裨益,就毅然為之而奮鬥。

心靈悟語

他這種務實求本、勇於攻堅的精神是難能可貴的。

談遷矢誌編著《國榷》

談遷(1593—1657)原名以訓,字觀若,明朝滅亡以後改名為遷,字孺木,浙江海寧縣棗林人。他是明清之際一位著述謹嚴、卓有成就的曆史學家。

雖然談遷家境貧寒,但自幼就酷愛曆史,而且這種獨特的興趣隨著年齡的增長有增無減,因此,在弱冠之年就讀了大量的史書。他逐漸認識到曆史的價值貴在經世致用,不讀史就難曉古今沿革和興替,不讀史就不能很好地治國平天下;史貴真實,學用經世。他閱讀史書,勤奮不苟。幼時培養起來的興趣在激勵著他,嚴酷的社會現實也在不時地激發著他,他處在明朝腐朽沒落後金崛起的動蕩的曆史時期,明朝的官員們聲色犬馬、結黨營私;談及國事,爭相推避,隻會媚顏悅主,無視女真雄視中原、破國亡家近在旦夕的危機,忠臣見謗、奸佞橫生。耳聞目睹這一切,他心痛如焚,他深感自己手中的筆越來越沉重了,他決心終生不做官,用真實的筆觸寫下這時代的巨變,留給後人,作為永世的借鑒。

談遷勤讀史書,並非徒留耳訟,炫耀人前以為博,而是用自己的眼光和心靈來重新審視曆史,力求心得。在閱讀史書的過程中,他發現明朝的實錄中有好幾朝的實錄在內容上有失實、歪曲的現象,而且各家編年史中又多有訛舛疏陋、膚淺冗遝的弊病,於是,他決心親自動手編寫一部真實可信的明史。

談遷的編寫工作始於明朝天啟元年(1621),在饑寒交迫的環境中,用了六年的時間完成了初稿。他發現初稿在內容等方麵還不完善,以後陸續加以修訂。清順治二年(1645),他又續訂了明末崇禎、弘光兩朝的史事。為了求真求善,談遷修訂增補初稿就花了長達26年的時間,光陰如流水,並未付東流!

誰料想,兩年後,也就是1649年,這部花了半生心血編撰的稿子全部被人偷走了。這意外的打擊,使談遷這位57歲的老人痛心入骨、悲憤欲絕,忍饑挨餓的日子熬得過,訪求史籍的辛苦也受得起,可這飛來之禍怎麼也料想不到啊!到哪裏去尋找自己的書稿呢?難道幾十年的心血就這樣付之東流、終生難遂心願了嗎?感至於此,傷心的淚水從他那滿布皺紋的臉頰上流落下來,點點滴滴,滴滴點點,灑落在他那舊得發白的衣衫上。他步履蹣跚地來到戶外,良久地站立著,任無情的淒風撕亂他花白的頭發,任如鞭的淫雨擊打他那搖曳的身軀……

書稿是找不回來了。但談遷轉念一想,初稿不是人寫的嗎?隻要人還在,就有書在。他的淚眼最後湧動出的是意誌、希望的火,是對餘生光陰切切的關注。他決心趁自己的腦子和手還好使,起筆重寫。又經過了5年時間,終於將《國榷》重新編成。望著案前堆積如山的書稿,他的臉又綻開了笑容,這是終生夙願的達成,是經曆身心交瘁艱難歲月後流露出的倔強和自信。這時談遷已62歲了,他時感力不從心,腦子也有些遲鈍了,手腳也不太靈便了。但他沒有氣餒,為了定稿,他竭力想把那些因時間太久而印象模糊的事跡弄清楚。他隻身一人帶著僅有的一點銀兩攜書稿來到北京,去訪問那些明朝遺老、豪族、宦官,並親自到那些故址舊跡踏查。

長期的寫作生涯,使他的頭發全白了,眼睛也花了,清苦的生活使他隻能穿粗布衣衫,在那些達官貴人眼中,他隻不過是個窮秀才,沒有什麼值得尊重的。因此,談遷常常遭到冷遇。但他不灰心,不泄氣,直到把模糊的問題弄清為止。他深知達官貴人的白眼算不了什麼,關鍵是自己如何努力,去實現自己的夙願,做一個終生無悔不愧的人。他這樣偌大年紀,還走訪了“十三陵”,登上了香山,對那些古跡,反複考察,哪怕是一塊殘碑,一截斷垣,也不放過。他一邊觀察,一邊在紙片上記錄,不肯漏掉有補於書稿的絲毫信息。他為對書稿拾遺補缺而搜尋資料,幾乎達到了如醉如癡的境界,人們都把他當成瘋子、傻子,可他心中有足樂事,哪管世人的睥睨和奚落,一步一個腳印,依然故我。他就是這樣在北京呆了整整三年。離京後回家對書稿繼續進行修訂,直到自己滿意,才正式定稿。成書後的第二年,這位一生矢誌為自己的著述事業而不懈奮鬥的老人與世長辭了。

談遷編著《國榷》,主要根據列朝實錄和邸報,再廣求遺聞,參以諸家編年,所采諸家著述達百餘種。他對實錄和諸家著述並不輕易相信,對史事的記述采取慎重態度,取材廣,選擇嚴,能擇善而從。這就為其編著工作在技術處理上又增加了一層難度。特別應該指出的是,《國榷》關於萬曆以後明朝以及後金史事的記載,多為他書所不傳,加之當時沒有刊行,沒有遭到清人篡改,所以史料價值較高,是後人研究明史比較可靠的資料。為了著成這部史書,談遷從1621年動筆到1656年定稿,前後用了35年時間。不論是烈日炎炎的盛夏,還是冰天雪地的隆冬,無論是在途徑坎坷的曠野,還是在月映燭照的鬥室,他都沒有懈怠過。他的一生是在窮困的環境中度過的,直到晚年,仍靠當幕友,辦些文墨事務,代寫應酬文章來維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