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是因為自己的情感,牽掛則是為了別人的幸福。
就像她臨犧牲之前對三寶說的那句話一樣:“三寶,好好愛蘇芳!這樣彭丹在天之靈也會幸福的。你不要為了彭丹的死而自責!你知道嗎?彭丹走的時候一定是快樂的,因為能死在愛人的懷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以前我不理解,現在我知道了,如果我能死在李森懷裏,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三寶是三天後在葬禮上將陸海萍的這句話轉告給李森的。
李森聽完慘然一笑,然後就呆呆地站在陸海萍的墓前,一動不動。
狂風襲來,吹亂了他的頭發,但卻吹不走他的眼淚。這一刻,李森不但憔悴萬分,而且他的心也死掉了’。他似乎變成了一個流淚的木偶,隨風搖曳。
“森哥……”林雅走到他身旁,本想勸慰一下,但隻說了兩個字便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李森輕輕點了下頭,喃喃道:“我沒事,你們先走吧,我在這裏陪海萍一會兒。”
林雅默默退下,小聲招呼眾人:“咱們先回去吧,讓李森單獨和海萍待一會兒。”看著眾人稍感意外的表情,林雅輕輕地補充了一句:“事實上,海萍才是李森的愛人。在海萍去日本期間,因為革命鬥爭的需要我才和李森假扮夫妻的。”
輕輕的一句話像重磅炸彈一樣擊中了眾人,心中盡是酸楚和痛苦。一年多以來陸海萍的許多表現在這一瞬間全都浮現在眼前。
大家終於知道,為什麼每當談起李森時,陸海萍會有激動的聲音;看著李森時,陸海萍的眼中會寫滿了‘柔情’;而每一次和李森接頭前,她會精心地化妝打扮……但他們卻永遠也無法知道,陸海萍的生活是在怎樣的思念中度過,分離和痛苦是怎樣被這個女人承受下來。
想著曆曆在目的往事,圓圓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嘯飛肩頭失聲痛哭起來。
三寶的眼淚在此刻也是奪眶而出。耳邊反複回響的是那天他對陸海萍的冷嘲熱諷,甚至是羞辱……
他蹲在地上無聲地哭泣著,不敢將頭抬起來,仿佛一抬眼就能看到陸海萍一樣。因為他覺得有愧。這個善良的女人從未因三寶的羞辱而心存記恨,反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將最溫暖的話語送給了他。
這個晚上,愛多亞路的別墅裏失去了往日的歡笑。
人人都呆坐著,忽然之間誰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似乎做什麼事情都少了一個牽頭的人。
當七點鍾的鍾聲敲響的時候,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向陸海萍平時坐的那把椅子看過去。因為每當這個時候,陸海萍都會起身向閣樓走去。但那把椅子上空空如也。眾人這才意識到這間房子裏再也不會有陸海萍了。
“我去閣樓。”圓圓擦了一下眼角,站起身來。“海萍姐要是知道我們在七點鍾的時候沒有接收電台,她一定會不高興的。”
事情往往就是在不經意之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比如圓圓的這一句話,忽然之間將大家沉寂、彷徨、無助的情緒全都驅散了。嘯飛又如往常一樣保養起槍支,三寶走出屋外進行例行檢查,而蘇芳則去臥室整理房間。雖然大家的心情依然沉重,眼圈依然通紅,但是他們又都知道該做什麼了。隻有快樂、健康地生活著才對得起陸海萍那永恒的笑容,也隻有更堅定地投身抗日的戰鬥才能為陸海萍報仇,才能告慰她未竟的心願。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而且這個好消息正是陸海萍的丈夫李森帶來的。
隨著攤開的上海市地圖以及一份詳盡清晰的局部地形圖,李森對大家說:“我們這次行動的目標就是這裏——日軍在上海的秘密軍火庫!”
眾人的眼睛一下子都明亮起來。不用多說,誰都知道炸毀這個軍火庫意味著什麼。對勝利的渴望讓大家像往常一樣齊聚在桌子周圍商議著行動計劃,隻不過這次製定計劃的不是陸海萍,而是李森。
“經過上次的事情以後,岩井英一和川口這兩個家夥已經解除了對我和林雅的懷疑,下周的一次聚會還邀請我們參加。我已經借口去外地公幹推辭了這次宴會,目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利用岩井英一和川口能活舉辦聚會的時間實施行動。”
“為什麼要等到這一天呢?真想明天就把那個狗日的軍火庫炸到天上去!”
三寶迫不及待了。他想早一天聽到爆炸聲,也就能早一天告慰陸海萍的在天之靈。
李森感覺出三寶急切的心情,寬慰道:“這件事情我們急不來的。而且這一星期你的任務很重,甚至成敗就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