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對於這六個人的小圈子來說,他們的生活充實而平靜。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還沒有發生。對羅小琪來說,生活有時會濺起一點小漣漪,但是這也並不足為奇。
有一段時間,林敏、郭敏和小琪等每到星期六的下午,就到蘇藍的房間裏去玩耍。那時蘇藍的母親常常到她的丈夫那裏去了,她的丈夫蘇先生住在離這裏約二十裏的礦區。蘇藍的父親小琪等人也曾見過,他是個高高的個子,也許是經常在露天的野地裏作業的原故,他顯得略黑而瘦,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體很結實。他常微笑著,對人甚至對孩子也和藹可親。這段時間,每個星期六的下午,蘇藍的母親就要去礦區幫他做些洗漿的活,因為他平時總是很忙碌。
這麼一來,這些孩子就有機會到蘇藍的房間裏去玩耍了。蘇藍也很歡迎他們,熱情地招待他們。他們起初到這裏來的動機是借書看。這裏的書桌上,書架上到處擺放著書,有成人看的,也有孩子看的。一般來說,隻要不弄壞,蘇藍讓他們可以隨意拿出來看。另外,蘇藍還教郭敏學彈風琴,郭敏學得很認真。有時,他們什麼書也不看,而是熱熱鬧鬧地開一個小茶話會。郭敏和蔣瑤瑤常常從家裏拿些好吃的東西來,這裏有煤爐子,他們可以把食物加工做好,然後分給大家品嚐。哦,真的是很愉快的時光。這時候,小琪雖然沒有改掉不愛說話的習慣,但是別人的快活也感染著他。他看書,彈琴,有時也跟大夥兒說些玩笑話,這些話常常閃耀著智慧的靈光。他表麵上有點兒拘謹,可內心裏燃燒著火一般的熱情。況且,他也是一個倔強、有主見的孩子,他的一些不多的言語往往有精辟獨到之見呢。
那也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大夥兒在蘇藍的房間裏玩得很開心。大家先是坐在一起調侃他們的政治教師,這位姓李的老頭兒今天上課時褲子竟然忘了拉上拉鏈,這很是讓下麵的的同學們快活了一回,也弄得他狼狽不堪。後來,他們不談李老頭了,大家開始安靜下來看書。郭敏在看那本淺棕色封麵的《中國曆代文學作品選》,林敏在看《金銀島》,小琪在看《海盜》,蘇藍在看《宋詞三百首》,而蔣瑤瑤呢,她一時心血來潮,要去學彈風琴。她坐在風琴前,在咿咿呀呀地彈奏著,興頭十足。郭敏看那本《中國曆代文學作品選》看得很投入,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快要愛上文學這一項啦。尤其是對於古代文學,她開始感起興趣來。她有時向蘇藍說一些她正在讀的詩人、散文家,並信口雌黃地評論他們,這真有點班門弄斧的味道。而蘇藍呢,坐在床上,雙腳伸進被窩裏,端端正正,看去像個小淑女一樣,什麼“芙蓉落盡開涵水,日暮滄波起”,什麼“東風又作無情計,豔粉嬌紅吹滿地”。而小琪則始終如一地在潛心讀那本《牛虻》。
郭敏坐在書桌旁,斜對著林敏,口中念念有辭。這時她放下書本,回頭對蘇藍等幾個說:
“你們說,我們這裏將來會不會有作家出現?”
“也許有吧。”蘇藍放下書本說。
“如果有,那麼可能是誰呢?”
“你呀!”蔣瑤瑤回過頭來說。
“那倒也有可能。我發現我很有文學天賦。我今後要向這方麵發展。”她很是向往地說。
“那麼你就好好地做你的作家夢吧。”蔣瑤瑤揶揄地說。
“那麼你呢?”郭敏問蘇藍。
“像我媽一樣,將來做個教師。”蘇藍笑說。
“剛才你還說你喜歡詩歌嗎?我倒看你真有女詩人的氣質,什麼‘留春不住,費盡鶯兒語’,我看你就做個今日李清照算了。”
“我可比不上她,人家是一代女詞人。”蘇藍笑嗬嗬地說。
“別謙虛了。小琪呢?”郭敏問。
“他呀,他想當詩人。”在一旁的林敏說。“他曾寫過一首詩,叫做什麼,寫得很浪漫很抒情的。你們看了它一定會打動你們的芳心的。”
“是嗎?我原來還以為他將來會做個大音樂家呢。”郭敏說,望望正在那裏讀書的小琪。
“老實說,我對音樂並不是特別熱愛。”小琪放下書本一本正經地說。
“那麼你又怎麼會那麼多樂器,口琴,笛子,二胡,提琴,樣樣都會呢?”
“這種天賦是父母傳給我的。”
“那麼你們浪費了你的天賦。”郭敏說。
“也許是,但我不會像我的父親那樣,明明不喜歡唱戲,卻硬要做演員,結果是害了自己。”說完,他於是又繼續埋頭看他的書去了。
在風琴旁,蔣瑤瑤正在學彈《蘭花草》,聽得郭敏直皺眉。“蔣瑤瑤,我知道,不管你將來做什麼,我想你決不會成為一名音樂家。”
“誰說我將來就一定要成為一名音樂家啦?”蔣瑤瑤停下來反問道。
“那麼,我就拜托你了,停下來別彈了吧。”
“誰說我將來不做音樂家,就連彈琴的權力都沒有啦?”她嘴不饒人地問。
“哎喲,我的意思是,你別在製造噪音了好不好。別把我的耳朵聽壞了,我的耳朵將來可是要派上用場的哩!”
“胡扯!聾子也會作詩呀。”蔣瑤瑤說,笑起來,“世上不是也有聾子能作曲的嘛,例如貝多芬就是。”“林敏,你說說,將來打算幹些什麼?”
“他呀,將來八成是個騎士。”蘇藍搭腔道。
“騎士?”林敏聽了一愣,然後笑笑說:“當一個騎士也蠻好的呀,我從電視上看到,賽馬場上的那些騎士們騎在馬上,威風凜凜,賽起馬來像個英雄,倒也叫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