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無目的地走著,路燈昏黃,拉著長長影子。
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這麼狼狽過,顧長熙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都已經下定決心了,他怎麼還不明白,還那樣想我?
他不相信我嗎?
我真是覺得難受,從來遭遇過這樣的情況。我好心好意地買了蛋糕,將自己的熱臉送上去,卻貼在了冷屁股上。我活了二十多年,哪怕最後和父親關係再僵,都沒有被人從家裏攆出來過。
可是顧長熙卻這樣做了。
他居然這樣對我。
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下來,留學的生涯固然孤獨,卻從來沒有此刻這麼深刻的嚐到被拋棄的感覺。淒涼嗎?不,我更多的是憤怒,簡直是怒不可遏,我停下腳步,狠狠地踢了一腳腳下的雪,雪沫揚起。我恨恨地想,若是顧長熙站在我跟前,我一定毫不留情地揍他兩拳。
如果再看到他,我就當從不認識這個人。
他求我、哄我,哪怕他跪下求我,我都不會再回頭。
說到做到!
夜裏雖冷,可我仍是伸長脖子,昂起頭顱,大步往前走去。
身後好似有人叫我。
我隻有半秒鍾的遲疑,但仍是頭也不回地走著。
我知道去哪裏嗎?不,我根本不知道。可是我也有我的尊嚴,有我的倔強,我已經為愛犧牲一次了,那樣低微的愛,雖然心甘情願,但是不對等,讓我覺得屈辱。
有人大步流星地跑過來,我感到身後的風聲,忽然想要逃,可是那人一把從後邊把我摟住。
力氣大得驚人,我不由往前傾身。
“對不起。”他說,高大的身軀完完全全地貼著我。
我硬咬著牙,沒吭聲,身體僵直,無聲地與他抗議。
“對不起。”他又重複。
“誰要你的道歉?”我反身推開他,退後一步,大聲道,“你不讓我走嗎?我走了你眼不見心不煩不好嗎?”
顧長熙眼裏是滿滿的自責和愧疚,他低頭看著我,隻道:“我看到蛋糕了。”
“那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我想也不想地道。
“是我混蛋。”他徑直道,看著我的眼睛,又低聲道:“對不起。”
我並不想要聽到他的道歉,可聽到他罵自己“混蛋”,心裏吃了一驚。可我不能就這樣揮之即來招之即去,我梗著脖子,瞪著他,不說話。
“回去吧,小寧。別因我的錯氣凍壞了自己。”他上前一步,語氣溫柔地不能再溫柔,小心地征詢著我的意見,“回去,好嗎?”
我沉默,生怕一說話,就會不爭氣地哭。
“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他過來拉我的手。
“回哪兒去?我現在無家可歸,可以回到哪裏去?”我觸電般地甩開他,剛一說話,眼淚就流了下來,“你讓我回就回,你趕我走我就得走,我是什麼?你寂寞時的派遣,無聊時的興起嗎?”
我想我一定哭得難看極了,就像兒時被人欺負一般,心裏的酸意和苦水隨著淚水發泄出來。
顧長熙一把我拉進懷裏,他的體溫傳來,我想掙脫,可他的雙臂像鐵箍一般牢牢困住我。他連聲道:“對不起,小寧。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說,更不該讓你走。你也許不知道,剛剛說那段話的時候,我心裏有多麼的不情願。每說一句話,每說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在我的心上紮。但我控製不住自己。當我回來發現屋裏全是黑的,我給買的衣服還好端端地放在沙發上,我給你留的鑰匙和錢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裏,我打你的電話卻一聲一聲地回蕩在客廳裏,我的心好像一刹那都被掏空了。但我還殘存一點希望,我以為今天早上,你做的一切,是對我的默認,你已經接受我了。可是我打開電話,發現你並不是忘帶,你用了它,上麵隻有兩通電話,全是打給許峰的,你永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麼的難受和絕望。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會有我這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