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白白關切地俯身看著我,咬牙切齒地道,“你千萬別多想,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都明白是你那繼母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我看大家的反應普遍都是對繼母的不齒和鄙夷,輿論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輕微地搖搖頭,什麼輿論?看笑話嗎?
我打斷白白的話,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問:“他們呢?”
“誰們?”
“我父親,還有顧長熙?”
“他們……被送走了。噢,對,醫院其實是顧老師把你送過來的,本來你父親可能還有點想來看你的意思,但被顧老師冷眼一橫,還有那女人還在喋喋不休,最後還是走了……不過啊……我看剛剛顧老師那個臉色非常的不好,我生怕他下一步就要挽袖子打你繼母了,噢,這當然是我自行腦補,但是那神色真不是假的,你一暈倒,他打橫就把你抱起來了……”白白停頓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小寧,你和顧老師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愣了愣,視線收回到天花板,白白也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很想找個人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暗戀嗎?即便是師生戀,那又怎麼了,犯法還是叛國了?——何況這根本都算不上“戀”,這隻是一個在我人生道路上啼笑皆非的一段感情。
我不都說了我累了,我乏了,我放棄了、灰心了、反省了,我斬斷一切往前走了。為什麼會忽然間竄出來那麼多相幹、不相幹的人,全都開始對我指指點點了呢?我保研不保研,出國不出國,對這些人這麼重要嗎?當初的當初,沒有這麼一回事,我跟學院裏的每一個學生都一樣,普普通通,清清白白,現在我不保研,要出國了,父親跳出來了,指著我的鼻子罵不孝;秦珂跳出來了,不予餘力地敗壞我的名聲;雷一楠為了我改變了人生的軌跡,可友情也沒有了;顧長熙好像終於對我有些不同了,可是我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為什麼大家都齊心協力地把事情往不可控製的方麵推進呢?
如果我的決定真的那麼重要,為什麼他們不站在我的角度為我想想,為我考慮考慮,想想我為什麼會這麼做,而他們那麼做,我會開心嗎?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臉龐忽然有溫熱的觸感,我回神一看,白白沒了蹤影,有一隻手,動作輕緩地在為我抹淚。
是顧長熙。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他的目光中好似有很多話要說,開口卻隻是輕微的安慰:“別哭,沒事了。”
我平緩了鼻尖的酸意,看著透明塑料管裏的點滴,平直地問:“院長呢?”
麵頰上的手停留了一下,顧長熙道:“他來看你的時候,你還在睡,後來走了。”
“他說什麼了?”
“你在擔心?”
“……不,我很後悔。”
“後悔什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可是我沒有說。
我發了會兒呆,聽著自己心跳的節奏和點滴聲聲同步。
“今天的事,我已經跟院長說明,你不必往心裏去,已經沒事了。”他說。
可我卻忽然激動地轉過頭去,盯著他問:“顧老師,現在這樣粉飾太平,還有什麼用?”
“怎麼是粉飾太平?”
“今天的事,想都不用想就會知道學院上上下下肯定傳瘋了,大家都指不定怎麼想我和你的關係,你現在這樣說,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麼呢?秦珂在那裏說得頭頭是道,和你我表現出來的情況又一一符合,連董白白都問我和你是什麼關係,你怎麼堵得了悠悠眾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