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煉愛(1 / 3)

我不能追問。

他是老師,我是學生,我又能以什麼樣的立場和角色去詢問顧長熙的過去?就算是喬娜,和我們同吃同住了快4年,她心裏有事兒,我們也不能硬性的刨根問底。

或許,這就是顧長熙最後一節課的真諦:尺度。

人與人之間,總要有個安全的距離。

顧長熙每每和我們遇到,私底下從來沒有擺出過老師的架子,有長輩的威嚴,有個大哥哥般的關照。我曾悄悄的想,也許他對我是有點不一樣的。或許他對我沒有其他想法,但隻要有一點點於別人不一樣,我也心滿意足甘之如飴。

不要那麼多,隻要一點點,就夠了。

可是沒想到,這一點點,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麼簡單。誠如一句話所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以前想,顧長熙對我好,是出於老師的責任和義務,所以即便是心裏總是起起伏伏,總是從甜蜜地頂端跌到失落的深淵,總是為他悄悄地喜、為自己悄悄地悲,也從來不奢望他這樣的人,會低頭看著他身邊的學生。暗戀是苦澀的、卑微的,我麵向著他,陽光照在我微笑的臉上,心中的感情卻如同陰影,在他看不見的黑暗地帶無限延伸。

可我隻要看著他,心裏就莫名的滿足。

而剛剛陶青和顧長熙的談話,卻讓我百般惦念,很不是滋味。

是出於同情?還是有別的原因?

風雪肆虐,心冷如灰。

我穿著皮靴,一步一步頂著北風往宿舍走。寒風中,我的眼睛一陣酸痛,幾欲流淚。我想起在敦煌的時候,顧長熙也曾這樣牽著駱駝,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沙漠裏。黃沙漫漫,而他的背影幾乎撐起了整個天地,隻怕當時我的兩隻眼睛都成了跳躍著粉紅愛心。我是那麼癡念地看著他走過的一步一步,心中洋溢著激動、崇拜,還有滿滿的甜蜜。可是現在想來卻滿腹酸澀,甚至忍不住要自我懷疑,這真的就是愛了麼?

上大學前,母親怕我在戀愛中受傷害,曾一本正經地給我進行了戀愛啟蒙。她說愛不光光是兩個人的相互吸引,更重要的是理解、包容和責任。可是我對顧長熙,別說理解,就是了解都算不上,除了知道他在櫥窗裏顯示的基本教育情況,其他的一無所知,家裏有什麼人、年齡究竟多大、有過什麼經曆統統不知,更別說情史,就連那封情書上的名字和他是不是同一個人都無法考證,我這份喜愛,是不是太過於蒼白?

在鳴沙山的時候,我在坐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他的敏感和憂傷觸手可及,可我卻也隻能暗地裏看著,走不進去。

我很小就和父親分開,成長的經曆中少有男性對我如此親近,更別說什麼戀愛經曆,也許正因如此,顧長熙才會對我有特殊的吸引力,也許我隻是把對他的傾慕和崇敬,誤當成了愛慕。

我想,是這樣的。除了這樣,這份情感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神思恍惚中,我瞥一眼前方,眉間輕輕一抽。

有個穿黑色大衣的身影等在前麵,雪地黑影,分外明顯,讓人憑空生出一些錯覺,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這樣等著了。這會兒雪下得很大,他立起了衣領,手揣在兜裏。我眯起眼睛,看見眼前的雪一片一片地落在他的頭上、肩上,又悄無聲息地融化在我的心裏。

“程寧。”他說。

我上前兩步,有些不敢相信:“顧老師,您、怎麼在這裏?”

他哈出一口氣,緩緩道:“我等你們陶老師。”末了又加一句,“雪大,順路開車送她回去。”

“哦,”我心裏一空,可還是好心地提醒道,“但陶老師的老公剛剛把她接走了啊,她沒跟您說嗎?”

顧長熙沒啥反應,隻淡淡道:“是麼。”

“是的。”我異常堅定地衝他點點頭,心想難道我還會為這點事兒說謊嗎,又勸慰道:“顧老師,那您趕緊回去吧,外邊挺冷的。”

顧長熙點點頭,腳步卻沒有動,我心生奇怪,又聽見他沒頭沒腦地問:“冷麼?”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別隻顧風度,穿那麼點。”他道。

我低頭環顧了一下自己的裝備,過膝羽絨服,帶絨雪地靴,帽子圍巾一樣不少,整個人幾乎被包得嚴嚴實實,準確而又嚴格地貫徹著“沒有最胖隻有更胖”的方針路線。唯一不足的就是出門時忘了手套,所以手一直揣在兜裏,看起來像是因為冷而縮成一團。若再要加衣服,就隻能幹脆裹棉被了,哪裏又穿少了?

顧長熙道:“都這麼大人了,要學會照顧自己。”說著,輕輕拍拍我的帽子。

我“嗯”了聲,看見他向我伸出修長的手指,看到雪紛紛揚揚地在眼前飄落,心裏卻哀求地想:求求你,不要再這樣對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