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目光瞬間凝聚過來。
吳局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他鐵青著一張臉,用濕毛巾擦去剛從沸騰的湯鍋裏夾出來的一抓青菜。
我一臉歉意繼續自責:“真沒想到這青菜把您手燙著了,我以為它會落在我的大腿上。”
在場人的神情變得多樣起來。這裏除了我,哪個不是人精,剛才的情形雖未言破,但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有人暗笑有人看戲。雷強默不作聲,Jeff卻暗中為我做了個大拇指。
離開時,吳局臉色陰沉,連來時帶的酒杯都沒有拿。
走出包房的時候,我感到一種深深的脫力感。
這頓飯吃得我心驚膽戰高度戒備,當我看到大廳寬敞的空間、明亮的燈光時,情不自禁地大鬆一口氣,就好像從黑暗一路跋涉終於走到了光明,有種重獲新生的莫名激動。
雷強的步子有點飄,但是神智還是清醒的。JEFF在一旁參扶著,我默默地跟在後麵。
大家在大廳告別後,有車的就先開車走了,沒車的也打的走了。雷強本是開車帶我來的,但這會兒,顯然是不能再開車回去了。
JEFF皺著眉頭看了眼雷強,頗有些無奈:“不能喝還逞什麼能。”
雷強扶額搖頭苦笑,看了下手表,然後撥了個電話。
——老程嗎?我是Michael。
——我在金堂,喝了點酒,不能開車。
——好的,我在大廳等你。
雷強和Jeff都住在光華路,而我要回學校,雖不是順路,但他倆決定先繞路把我送回去,再回家。
坐在沙發上等待時,我才知道,Jeff是美裔華人,和雷強在美國相識,同在蓋裏的工作室都幹過一段時間。
“您為什麼要取Jeff這名呢?”我問。
剛學英語那會兒,老師就告訴我們,外國人是很直接的,他們的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性別。比如女生可以叫Sara、Betty、Carol……男生可以叫Mike,Jim,Bruce……這是文化裏的一種約定俗成。如果有男的叫Jennifer,就好像中國男人取名叫芙蓉姐姐。
可沒想到,到了大學,我還真認識了一位女士,名叫Jeff。
“這個嘛……”Jeff有些無奈的聳聳肩,“這個社會是男人的社會,而我又是個女權主義者,所以我的生活總是充滿了矛盾和鬥爭,為了找到一個平衡點,我幹脆取了個男人的名字。”
我表示不理解。
“這樣,在你們的世界中,看我是個男人,有男人的領導能力和強硬作風;而在我的世界中,男人即是女人,達到了一個完美的統一。”
我被她奇怪新穎的邏輯搞得有點暈,餘光瞄了一眼雷強,卻發現他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Jeff,”我有點擔心地道,“今天我讓吳局有點難堪,雷老板會不會也給我臉色看。”
“NO,”Jeff笑道,“Michael是一位很有原則的人,從不會遷怒於別人。而且今天晚上你非常勇敢機智,我很欣賞。”
“謝謝,”我心裏踏實了一些,“如果是在平時,我肯定會揍他一拳。”
“真巧!”Jeff拍手道,“我要是你,肯定不揍他一拳。”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笑。可笑容還沒有散去,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JEFF衝著剛從走廊裏出來的一個人熱情地揚了揚手:“KEN!”
真巧,我心裏對Jeff說,這個人,我也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