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老歌手感到問題嚴重,口氣盡量放平和地問,為什麼?你能說說理由嗎?

現在什麼時代了,二十一世紀,誰還聽誰還喜歡你這老掉牙的古裏古怪的傳統音樂!兒子終於爆發,一吐胸中不滿。

忤逆!放肆!老歌手斷喝,斥罵道,草原上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民族音樂,民族文化精粹,到你這兒變成了老掉牙的古裏古怪東西!

你真是昏了頭啦!那你給我說說看,你要學什麼唱什麼?

我要學搖滾,唱搖滾,唱通俗!兒子擺出一副攤牌的架勢。

老歌手忍不住大笑,壓住怒氣問,為什麼學它呢?

唱搖滾自由,奔放,時尚!你看美國傑克遜,全球風靡,傾倒多少人!你看韓國通俗歌星張娜拉——  夠啦!老歌手終於忍不住大喝,手裏舉著的禿把兒馬鞭,鞭梢在顫抖,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傑克遜?張娜拉?老頭子冷冷地盯著兒子,目光如炬,問他,你以為你崇拜的傑克遜是自由的?奔放的?哼哼,以我看來,他隻是自由地重新組合了自己肉體的每處外表,皮膚、骨骼、臉型、眼睛還有他的屁股!可他的靈魂呢,他的那個孤獨的靈魂呢,卻永遠困在牢籠裏,沒有你說的那麼自由,那麼奔放!你說的自由奔放時尚,隻是他的肉體形表!要不他也不會以戀童癖來麻醉自己,也不會從大麻白粉中尋求快感,尋求精神寄托!還有那些張娜拉之類,不就是無病呻吟搔首弄姿,用簡單膚淺的歌聲討好歌迷獻媚大眾嗎?說穿了,他們統統隻不過是一群票房和錢箱的奴隸,把靈魂賣給金錢名利的凡夫俗子!他們那兒,哪有什麼真正的藝術真正的音樂?

老歌手一口氣說完這些,氣得白胡子紮揚,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說完啦?罵完啦?兒子反問,絲毫沒有放棄自己想法的樣子,那我告訴你,老爺子,你落伍了,跟不上時代了!話已經說到這兒,我也不必害怕了,我還是要唱搖滾唱通俗!為這個,我也做好準備了,來吧,拿你的鞭子抽我吧!

說著,這個倔強而叛逆的兒子,居然脫掉牛仔衣,裸露出白白嫩嫩的脊背,衝著父親亮過去。

老歌手謔地站起來,罵一句,好吧,那我滿足你的要求!

他手中的禿了把兒的馬鞭,這回真的結結實實地抽打下去了。以前若是隻做做樣子,那麼這次是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年輕兒子的白皮膚脊背上頓時烙上了一條紅血印子。那兒子“噢兒”一聲大叫。老父親連抽了三鞭,然後丟下馬鞭,背手衝牆而站,呼哧呼哧喘粗氣。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兒子慢慢撿起地上的牛仔衣穿在身上,回過頭嘿嘿冷笑著,居然朗誦出一首詩: 你可以鞭笞我的脊梁,但是禁錮不了我的願望f你可以抽打我的屁股, 但是禁止不了我的歌唱!

阿爸,這是你小時教給我的一首詩,說是早年蒙古族著名流浪詩人沙格德爾“瘋子”吟唱的,哈哈哈—— 說完,兒子大笑著,昂首走出屋去。

躲在外邊窗戶下的阿潤娜,來不及逃走,被逮個正著。

哈哈,阿爸,你可以教這個傻妞!這鄉下傻妞,正合適,她偷聽偷看都上癮啦!

傻丫頭阿潤娜沒魂地逃走。情緒激憤的兒子在她後邊跺腳,又伸長了舌頭,手抻著下眼皮做鬼臉,“唔兒——唔兒——”大叫著學狼嚷。夜色很美,月色也很美。

草原極靜,極靜。

一大早,阿爸放夜馬回來,脫著被露水打濕的靴子,說了一句,前邊老屋的兒子可能是要走了吧。

是嗎?你碰見他了,他跟你說的?阿媽點上“圖拉嘎”火,準備熬奶茶。

說是沒說,我是看見他背著包,向東邊的長途汽車站走過去了。

阿爸,是他一個人嗎?那老歌手,他父親呢,也走了嗎?剛爬起來的阿潤娜問了一下,跑出包門向東方張望,也沒等阿爸回話,光著腳拔腿就往汽車站方向跑過去。

這孩子是怎麼啦?也不穿個鞋子"一阿爸從後邊搖頭。

她呀,天天去聽他們爺兒倆練什麼鬼叫,迷了心竅啦!唉,咱家丫頭沒能繼續上學,見什麼都新鮮呢。阿媽這樣說。

阿潤娜一口氣跑出三裏地,才遠遠看見那個兒子緩緩的孑然獨行的身影。她的一雙赤腳被露水冷浸後,變得如鴨蹼般通紅,清晨的落在柔軟草地上的白白露水被她踩過去之後,留下一條微微發黑的明顯痕跡,猶如牽過一條長長的綠色綢線,向前伸展,飄移。

長途車站沒有牌子,路邊的一棵獨立老樹就是標誌,上邊釘著一塊巴掌大的歪了腦袋的木片。那條公路也不是城裏那樣的油渣路,在原先草路上鋪了些沙石而已。有傳聞說路的那頭發現了一座煤礦,旗裏當官的為提高‘‘雞的屁”吵吵著修油路或水泥路,可牧民們為保護草原不幹,事情還不知會如何結果。那兒子依偎老樹站著,抽著煙等車,若有所思的樣子,目光很是冷峻。

不久,阿潤娜看到了一個人影,是那位.父親,老歌手。

他從老土屋那邊方向走過來,腳步蹣跚,神情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走向老樹旁的兒子跟前。

唐格爾,我的兒子,你真的要走了嗎?老人聲音有些幹澀。

是的,阿爸,對不住了,我真的要走了。

阿爸對不起你,昨晚一急真打了你——老人想過去撫摸一下兒子  沒事,是我讓你打的。兒子唐格爾閃開了身子,抬頭看看父親,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有意地問道,阿爸還要在這兒待下去吧?

老歌手伸出的手無趣地縮回來,點了點頭,沒說話。

是啊,你說過的,準備在這兒一邊體驗生活,一邊要完成一部什麼傳世歌劇。兒子的口氣不無諷刺。

沒錯兒,可惜了,我預想的該劇主角卻要走了,要離開這個舞台了。父親的眼睛抬起來,感傷地望著天邊一隻遠去的孤雁影子。

你指的那個預想的主角,是我嗎?哈哈哈,謝老爸了,一個永遠寫不完的歌劇,一個永遠立不上舞台的歌劇——不過,我能問一句你寫的歌劇叫什麼名字嗎?兒子神情輕狂地問。

可以透露給你,叫《圖蘭?朵的呼麥》。

《圖蘭?朵的呼麥》?意大利人寫了《圖蘭?朵》,中國的那個張大導演搬上中國舞台,你也想搞一個《圖蘭?朵》?

不,我的歌劇不叫《圖蘭?朵》,是《圖蘭?朵的呼麥》!告訴你吧,他們連“圖蘭?朵”這個詞的含義,都沒搞明白呢!

那你能告訴我,圖蘭?朵是啥意思嗎?

不,我不告訴你。

好好,無所謂。等明白一切的阿爸寫出《圖蘭朵的呼麥》,立上舞台,我就用搖滾來給你主演,嘿嘿嘿!

你?嗬嗬,你已經不配了,唐格爾,我的兒子,你不再配演我這歌劇的主角了。老歌手重重地歎口氣,揮了揮手,神情變得決絕地說,你走吧,還是回到你的搖滾世界去吧,你待在這兒,對草原,對草原的純粹民族音樂,都是個玷汙!

兒子唐格爾愣了一下,這時一輛長途汽車搖搖晃晃進站了,售票員喊一句,你到底上不上啊?

唐格爾“哦”了一聲,一步登上車門。

在老歌手變得漠然的目光中,那車門“眶”的一聲關上了。

傻姑娘阿潤娜目睹著這一幕,目睹著這一對奇怪的父子絕情般的訣別,心裏怪怪的,有一種想哭的難受和壓抑感。

老歌手站在原地,呆望了很久那輛開走的汽車。車漸漸消失在遠處一片塵土中,轉眼不見。長發和白須在他頭臉上亂成一團,如草。在東邊正苒苒而升的太陽光照射中,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裏似有淚珠欲滴。

片刻後,老歌手有些神情沮喪地往回走。阿潤娜突然從老樹後頭閃出來,擋在他的前邊,遲疑了一下後結巴著說,對、對不起,是我去偷看、偷聽——氣走了你的兒子—— 老歌手愣住了,回過神來,看著她濕漉漉的一雙光腳通紅通紅,還不好意思地相互搓一搓,忍不住苦笑說,姑娘,你就為這句道歉,光著腳大老遠跑來的?

傻丫頭阿潤娜怯生生地點點頭。

孩子,這事跟你沒關係。再說,人也走了,用不著道歉了,嗬嗬嗬,你都比他懂事啊——老人回過頭又望一眼長途車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一個被你罵的鄉下傻丫頭,都比你懂事喲D 我不傻,大伯伯,我會放羊,熬粥,還會剪羊毛,上學時還學過唱歌—— 對對,你不傻,你不傻,老歌手被逗樂了,難得地把皺成一團的眉宇舒展開來,捋著白須說道,丫頭,快回家穿鞋子吧,春天還涼,這麼一大早,你的腳會凍僵的,也會被東西紮破的。

不怕的,伯伯,我還經常光腳去放羊呢,咱這兒的草地很軟很舒服,不長紮腳的壞刺兒,咯咯略——傻丫頭阿潤娜爽快地笑著跑走,草尖上的露水在她赤腳下起花,她的笑聲在淡淡晨霧中顯得如銀鈴般清脆而無邪,四處飛揚。

老歌手望著她健康、活潑、單純的少女背影,靈感一閃,脫口而語,哈,我的《圖蘭?朵的呼麥》,有女主角原型了!嗬嗬嗬,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啊!

從遠處傳來阿潤娜的喊聲,大伯伯,我阿媽熬的奶茶特別香,還有我做的奶疙瘩又軟又好吃,歡迎你到咱家來作客!

四  老土屋那兒,三天沒出動靜。

晚上也很安靜,走了兒子,當然也沒有了那個讓阿潤娜神迷的“鬼叫”聲。

耐不住的阿潤娜,依舊抽空子跑過去看上一眼,每回看見老歌手不是倒在炕上躺著衝房梁發愣,就是在那小小的屋地上背著手來回踱步。一臉的沉重樣子。

阿媽,阿媽,不好啦!阿潤娜跑回家來,衝阿媽叫嚷。

又怎麼啦,我的呼恒!天塌下來啦?

那老頭子,那老頭子,可能發魔症啦!她把看到的情形向阿媽學一遍,而後說,阿媽,你們大人快去看一看吧,好賴人家是從城裏來的客人,現在兒子拋下他走了,獨自一個人,怕是受不了了。

在她央求下,阿媽說,等你阿爸回來的吧,他正找喝酒的伴呢,晚上就請那老歌手過來吃飯。

結果,她阿爸是去了,卻被那老頭冷冷地撅回來了,還甩出一句,你們少來打擾我!

她阿爸去找蘇木達報告了這情況,認為老歌手狀態不正常,怕出什麼意外。百忙中的蘇木達從各種應酬酒桌上抽開身子,就過來看望了,完了告訴他們,沒事,他還在體驗生活呢,你們也不用去打擾他了,人家正在創造一個什麼大劇呢。

“大鋸”?鋼鋸還是鐵鋸?我手頭還正缺那家什呢,嗬嗬嗬。阿爸  我的喇嘛佛爺呀,造個“鋸”就那麼難啊,不吃不喝的。阿媽念佛。

阿潤娜咯咯笑了,自顧說,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他要造的那個“鋼銀鐵鋸”裏,我還是原材料昵,他是要“鋸”我咧!

這一下,阿爸阿媽還有那個蘇木達都愣住了,驚tf地看著她。

蘇木達搖著頭說了一句,巴特,你家姑娘的毛病好像嚴重了,瞧瞧大夫吧。然後騎著他的兔尾巴馬走了,嘴裏吹著口哨,直奔漂亮小寡婦索日婭家而去。

你的毛病才嚴重了昵,索日婭家的花母狗都衝你搖尾巴了!阿媽從他後邊喊一句。

從風中傳來蘇木達不以為意地浪笑。

阿潤娜似乎沒大在意大人們的說話俏罵,依然癡癡地呆望著前邊的老屋,不知心裏在想什麼。

其實,跟兒子的決裂,對老歌手的打擊的確很嚴重。阿潤娜的擔憂不無道理。

寫歌劇隻不過是第二位的,眼下對他來說最迫切的一件事就是帶出傳人,這也是他所在歌舞劇院老院長的意思,他們二人都擔心民族藝術的未來命運。他從一幫年輕初學演員中,篩選了認為最合適的唐格爾,於私,自己的兒子好管教,也遵從了祖上藝不外傳的老規矩,又有從小給他打的底子。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事與願違,到頭來變成場空,輕狂又追求時尚的兒子居然背叛他而去了。他豈能不傷心  聽不到每晚那微妙的“鬼叫”發聲,阿潤娜也變得悵然若失,鬱鬱寡歡。

不過,她的不快是暫時的,無憂無慮而永遠單純快樂是她的常態。在她的內心裏,真的不知道什麼叫憂愁和苦惱。

她很快找到了打發放羊的漫長白天的辦法。那就是每天,在北山草灘的老樹橫槽上仰躺著,彎曲身子學老歌手的“鬼叫”發聲。晚上,再抽空子溜到老歌手窗下,偷看一眼他在幹什麼,偶爾還能聽見他一邊伏案寫著什麼一邊哼唱幾句好聽的歌曲。

有一天中午,吃飽的羊兒們都在四下隊著歇息,阿潤娜喝了幾口皮囊裏的酸奶,又嚼了幾口炒米,然後大大咧咧地橫躺在老樹槽裏,四仰八叉,肆無忌憚地吼叫開了。

叫了一陣下來,覺得不過癮,見頭頂天鷹啼叫,她又學老歌手教兒子樣子模仿起天鷹的啼嘯,再一邊回想著模仿風聲水聲山穀鬆濤聲,折騰個夠。然後,重新躺進樹槽中發那“鬼叫”聲,似乎感覺自己的喉嚨更加暢快了,墊腳墊頭的石塊土塊都被她震落了幾塊。

這一天正當她閉目仰天吼叫得起勁,耳旁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說話聲。

你在學我的發聲那?

儍丫頭阿潤娜,嚇得一咕嚕翻身掉在老樹下。老歌手背著手站在旁邊,冷著臉看她。

嘿嘿嘿——阿潤娜尷尬地笑了笑。

你果然是在偷學我的發聲、我的音樂!老歌手撿起一塊墊頭腳的石頭,拿在手上頗有趣地據了掂。

這、這“鬼叫”——還、還是音樂呀?

當然是音樂,而且是絕世音樂!老歌手大聲宣布,臉色很嚴肅,姑娘,你未經允許在偷學別人的東西!知道嗎,這很不好,就像別人到你們蒙古包裏偷拿你家奶酪風幹肉一樣不好,知道嗎?

我們家蒙古包從來不鎖門,誰進去拿進去吃俺家奶酪肉條都行的。我們不覺得那是偷,認為那是人家餓急了,是需要,需要知道嗎?我阿媽每到秋天,還主動去很遠的山北孤老奶奶巴達瑪家,送去好多奶製品嚐一嚐咧,昨天還說著給老伯伯你送過去一些呢。咯咯咯。

這番話,如一重錘敲震了老歌手心弦。他怔怔地端詳著又恢複了平時無憂無慮樣子的傻丫頭阿潤娜。她無拘無束地揮甩著羊鞭。

你覺得,自己學唱我這“鬼叫”的音樂,也是一種需要、一種饑餓一樣的需要嗎?老歌手這回沒再說“偷”字。

倒不是饑餓一樣的感覺,我是覺得好玩唄。吼叫起來身上挺敞亮的,反正在這大野地大草原也沒人笑話我,吼叫起來特帶勁。嗯,你這“鬼叫”聲算是音樂的話呀,別說,還真特別適合在這裏的野外草原上吼唱,咯咯咯。老伯,你說說,我學得像不像?反正我自己個兒覺得吧,比你兒子學得像,咯咯咯。傻丫頭自個兒笑得前仰後合。

老歌手卻半天說不出話來。傻丫頭的這番話,又是如一陣狂雨砸澆在他的心坎上。他的白胡須在春風中顫抖,望著“適合”自己音樂的遼闊草原,長發如旗幟飛揚。

老伯伯,你能告訴我你的這“鬼叫”聲,叫什麼音樂嗎?

老歌手嘴巴微微顫抖著,盡量抑製著激蕩的心情,輕輕說出下邊幾個字,呼麥,孩子,叫呼麥!

呼麥?就是那個你說過的《圖蘭?朵的呼麥》裏的呼麥啊?咯咯咯,真好玩,你還說過,我還是你那什麼“鋼鋸鐵鋸”裏的原材料昵,咯咯啥——又是一陣清鈴般的笑聲。

老歌手愣了一下,複爾仰天長笑,連說,對對,好姑娘,你就是原型原材料!哈哈哈,你就是“呼麥”的原材料!

五  第二天一早,放馬的牧民巴特家,來了一位稀客。

那時巴特正拿著套馬杆要去看馬群,前邊老屋的老歌手就出現在門口,手裏拎著兩瓶酒,臉上呈著滿滿的笑容。

巴特兄弟,別忙著下馬群,先暖和暖和身子,咱們倆喝酒!老歌手向巴特晃一晃酒瓶。

嗬,是拉紮布“巴格師”(先生)呀,你可是貴客,可這麼一大早就喝酒?巴特看一眼正向自己使眼色的老婆琪爾瑪,有些猶豫。

老婆琪爾瑪這時也從一旁笑吟吟說,是啊,俗話說早晨的酒如虻牛,醉人!你們還是喝奶茶吧,我剛熬的。

還是喝酒好,虻牛酒來勁兒,咱們少喝點,那天晚上沒接受你們邀請實在對不住,今天補上!老歌手執意要喝酒。

拉“巴格師”,您是不是有事吧?要不,少喝點?已被勾出酒蟲的巴特,回過頭爭取老婆的意見,用商量的口氣,老婆子,人家拉“巴格師”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把昨晚燉的羊骨頭,熱一熱端上來吧。

琪爾瑪沒辦法,隻好搖著頭去弄下酒的羊骨頭。

兩個男人就喝起來了,你一杯我一杯,啃著熱上來的羊骨頭。還聊著話,年景啊,城裏鄉裏的生活呀,蘇木達的逸聞趣事啊,等等,還有音樂。

一說到音樂,說到他的歌唱藝術,老歌手就緘默了。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