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熱——
正說著,朱駕長猛地跳起來。
船出事了。船尾翻飛的銀色水花突然消失。推進器的螺
旋槳葉輪,停止了轉動……
漁工們從艙裏躥出來,紛紛向船尾跑去。
“纏擺了戶有人驚慌地喊。
水波平靜下來。船後邊的水麵上,一股埂繩卷著一段漁網,漂浮著。這仿若一個快速猛跑的人,突然被纏往了雙腳,真是要命的事情。
文哥的嗓門最高,他氣急敗壞地嚷:“開門頭一炮,就死了火!這下子,競賽完蛋了!蠟子別拉了戶
氣氛緊張到極點。漁工們都火辣辣的看著朱駕長。朱駕長此時的心境也是火燒火燎:他正在沿著一條微弱的痕跡,摸索著一個新蛤場。這一下子,全要白費了!不,朱駕長心中湧出一股直撞腦門的火氣。多年的海上生活,使他養成了一種不屈不撓的脾氣。
“駕長,”文哥說,“船本來就老掉了牙!這下子,又該拖回港,拉上陸地塢台理理發了!”說著,又急,又委屈。
朱駕長內心盡管焦急,表麵上卻極力維持著平靜。這麼好的季節,回港“理發”?決不能!他猛地把衣服一脫,拋在文哥懷裏。渾身上下,隻留下一套薄薄的絨衣絨褲。還沒等人們回過味來,“噢”的一聲,紮下海去;二尺多高的水柱子,濺著冰冷的自沫,飛在文哥臉上,震得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氣……
時間一秒一秒地滑過去,人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水波一翻,朱駕長一頭黑發拱出水麵,他嘴裏噴著水,水珠包圍著大團的寒氣。朱駕長使勁喊了一句:“刀!”接過刀來,又紮了下去……
海水在船尾翻騰著,不斷上升著串珠般的水花。好了,被刀割斷的零零碎碎漂上來了,文哥緊張得手心都捏出了汗。
故.障終於排除!朱駕長被人們拖上船來,嘴唇由紫轉白,由白變灰。文哥把朱駕長背下艙去,朱駕長感到這老漁工渾身不住的顫動……
三
朱駕長的船,就這樣堅強地在海_L生產。為探索新蠟場,朱駕長把整個心都撲了上去。文哥始終關心著老駕長的身體,而從水中上來以後,朱駕長略有暖意,就又投入了緊張的戰鬥。海上的風霜,使朱駕長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從出海起,他就沒合一下眼,眼睛裏的紅絲成了團,始終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船位、潮流、水色,大自然一切細微的變化。
天色將近傍晚。落日的餘暉,把海水鍍得金光燦爛。
“文哥!”朱駕長頭也不回地說,“最後這幾網,蠟子種類有點變化。”
“是嗎?”老漁工正眯著眼瞅那越來越遠的老蠟場和大幫漁船。他在默默計算著,船已跑出有多遠?這樣摸下去,將會是個什麼局麵?‘真摸不透,駕長為什麼甘心白費力氣。
“蠟子外型變了,這說明什麼呢?”朱駕長仍然入神地說,“這說明,我們離開了一個蠟場,正在接近另一個蠟場呀I”說著,他仔細地去摸那一根根象弓弦似的伸向海底的網
扒子的拖曳繩。他習慣地閉上眼睛,從網繩怪異的抖動中,
象摸到了蠟場這巨大胸膛的脈搏。
突然,他患有嚴重關節炎的右臂針紮般的一陣疼。不好,要鬧天氣嗎?朱駕長仔細觀察著海麵……
遠方金亮的水平麵,出現一個巨大的凹陷!敏感的海洋,在向駕長們展示著大氣層的巨變:這是風暴即將來臨的一個驚歎號!
這時文哥也發現了天氣要變,慌忙下艙打開收音機聽氣象。一會,他緊張地向駕長報告:半夜將有六到七級大風。
海上,不少船在回港避風了。
對於在大風浪中鍛煉出來的朱駕長,海上鬧天,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眼下不同,他眼瞅著一個新蠟場,吸引人的豐收碩果即將到手。正是關鍵時刻,這場風將增加多大困難嗬!
朱駕長把漁工們都召集到甲板上。和指導員研究一下,決定召開一個小小的戰前動員會。他說:“同誌們I今年是我們偉大轉折的第一個春天。為了早日實現四化,我們決心排除千難萬險。我們今天麵臨的將是一場暴風,我們能當逃兵嗎?”
“不能!”漁工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文哥幾天來,產生的一種嶄新的情感,這時也開始沸騰。他也喊:“跟駕長幹,決不當狗熊!”
天黑下來了。
朱駕長抓緊風前的平靜,一網跟一網,漁船不斷逼近一個新的蠟場。單網產量開始象他所期望的那樣也在直線上漲。但就在生產進入最高潮的緊張時刻,剛拋下網,海麵上就昏昏沉沉地卷來了大風。
這時,朱駕長足有四十個小時沒睡覺,為準備打硬仗,下網後他把舵交給文哥, 自己往船板上一靠,就睡著了。忽然,一股水花閃著磷光撲了朱駕長一臉,他機靈地跳了起來。
“什麼時候來的風?”他嚴厲地問。
“還沒有半支煙工夫。”
“怎麼不早喊我?”
夜空中陰的沒有一顆星。海風又濕又硬。
朱駕長知道一場嚴峻的考驗即將來臨。春汛的頭一仗,就碰上了“火牛陣”;不,這比千萬頭驚牛要厲害!象山崩、地動,聽,海在咆哮,大氣已經沸騰!
全船迅速作好防風準備。在暴風麵前,漁工更加威武豪壯地準備迎戰。
啟網的時間到了。根據蠟情分析,這一網產量少不了。這裏已是新蠟場的中心。
朱駕長懷著堅定的信念,以必勝的決心,大無畏的氣魄,率領漁工迎著風浪衝上去。兩盤絞關,象風車一樣飛轉,網繩水淋淋爬上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