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3)

躲在暗處的人道:“怎麼搞的?神秘人還沒出現?”

另一位回答:“趙瞎子呢?”

“也沒看到。”

“情況如何?”

先前那人沉靜一下,道:“柳陰直已死,但還可支持半個更次左右。”

他又補充:“如果神秘人不再出現的話。”

另外一人問:“有無老烏龜蹤跡?”

“沒有,不過看四處不時有爆炸火花升起,他似乎還在埋頭苦幹。”

“現在幾更天了?”

“大約四更天。”

那人沉默一陣,道:“也許浣花他們即將趕來,再一陣子若沒有神秘人和趙瞎子蹤跡,我們就去找公西鐵劍。”

“哪兒找?他被嚇得躲到現在還沒出來。”

“等等看再說。”

公西鐵劍已憋了將近一個更次,並無聽聞神秘人消息傳來,而本門弟子似乎已掌握大局,掂掂心裏,覺得出去也無妨,碰上神秘人時再逃也還來得及。

而趙瞎子似乎等得更急了,隻要鐵劍門有笑聲傳來,他心中就逼緊一分,也許在擔心自身生命又險一分——

鐵劍門勝利之時,也就是他喪命一刻,他當然急。

他道:“公西門主,你不出去看看?”

公西鐵劍反問:“你也想出去?”

“有一點。”

公西鐵劍冷笑:“你該不會想逃吧?”

趙瞎子戲謔道:“我逃了,恐怕你就得跪在人家麵前求饒了。”

公西鐵劍瞪目叫道:“我可以奪下你這口水晶變。”

趙瞎子很大方地將盒子推向他冷道:“你隨時可以拿去,隻要你不怕被溶化的話。”

這正說到公西鐵劍的隱憂,他擔心的也是這個,否則他又何必如此容忍趙瞎子?

他重重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已掠出屋外。

趙瞎子冷森一笑,點出拐杖,先點左邊,再點前方,然後輕輕點向右邊,覺得無什障礙,方自跨出艱澀的步伐。

趙瞎子一步出庭院,逢人便以水晶變照之,雖雙方都有被照瞎而溶化,但以鐵劍門為多。

他似想開出一條血路而逃逸。

暗處的人又說話了:“趙瞎子已出來!”

“在哪?多遠?”

“左邊庭院,約五十丈,他一直使用水晶變開路,大概想逃吧?”

“他想逃?”

“有這可能!一直朝城牆缺口逼近。”

沉默一下,一人道:“你注意他的水晶變,看看是否與風向有關?”

又沉默一陣,那人才恍然狀地說:“媽的!真的有關係!順風的被照瞎就被溶化,逆風的並不會溶化,看樣子真是毒藥作怪了。”停一停:“人群已不敢再靠近他,包括公西鐵劍。”

“能找條隱密路線靠近他嗎?”

“你想幹什麼?”

“搶水晶變。”

那人似乎很感興趣,不久道:“隻要潛過兩弄廂房,就可逼近到十丈左右。”

“很好,待會兒我攻擊,你搶水晶變。”

“沒問題。”

“別太大意,他莫測高深。”

“我省得。”

趙瞎子仍在走,靜靜地走著,一拐拐地走著,那口盒子,那步伐,說不出詭譎與恐怖。

沒人敢靠近,他走一步,人退一步,很自然而有秩序。

似乎他的出現已搶盡所有人的風頭,連在殺伐喊叫聲都為之一竭,都往他身上投以驚悸眼神。

他仍在走,一步步而慢慢地走著,偶爾也會用翻白全無瞳孔的眼睛看人。

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也敲進眾人心坎。

驀地——

一道快如流星般黑影已射向趙瞎子,啪啪啪地閃出七八尊人影,快得令人頭昏目眩。

他竟然不怕水晶變地往趙瞎子射去。

人影掠過,才聽到他狂笑之聲音,很熟,正是神秘主人的笑聲。

趙瞎子方自察覺,想出手攔敵已是不及,哢地,水晶變已被拍落,他隻得雙掌齊往來人封去。

砰地巨響,兩人各自倒退,此時又射出一條黑影,朝水晶變抓去,翻個身,已落在主人身邊,想說話,主人卻伸手要他立在一邊。

如此突變,不但眾人驚訝,連公西鐵劍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還不夠他去想,趙瞎子和神秘人又自出手。

隻見兩道光芒在空中對撞,啪啪有如放鞭炮般又自分開。

公西鐵劍大駭道:“趙瞎子你會武功?!”

見到趙瞎子如此出招,那種身手,簡直讓他嚇破膽。

趙瞎子狂笑不已,笑聲懾人,聞之則血氣翻騰不已。

神秘人默然立著,不久輕聲道:“你不是趙瞎子。”

趙瞎子回答:“你也不是神秘人。”

神秘人道:“我不是神秘人,因為你就是神秘人。”

趙瞎子狂笑不已:“你以為呢?”

“我不但知道你是神秘人,而且也知道你是誰!”

“哈哈……我是誰你管不著!今天我要你們全死在此!哈哈……”

他已瘋狂出手,逢人就砸。

神秘人一急,向那名黑衣人叫道:“君回,快!水晶變!”

黑衣人馬上遞過盒子,神秘人接過手,大喝:“讓開——”

紅光乍見,他已撲向趙瞎子。

趙瞎子似乎甚忌畏紅光,登時避往暗處,然而神秘人窮追不舍,逼得他怒得哇哇叫,不得已隻好往後退去,再逼,他已受不了。

他吼道:“李小小,咱們這筆帳以後算——”

話聲一落,他已閃出城牆,掠向北方。

神秘人仍不放過,登時追出城牆,黑衣人見狀亦不敢怠慢,疾追不舍。

大敵已去,公西鐵劍也不想揣測他們是誰,先將來敵殲滅為是,登時下令反攻,霎時雙方再度交鋒,殺聲震天,斷臂殘肢撒滿各處,慘不忍睹。

突地高樓已出現一人,他在吹法螺,嗚嗚叫聲傳遍各處,看他將禿之頭顱,就知道是孟烏龜。

吹完幾響,他才大叫:“公西老賊你完啦!大軍到啦——”

話聲未落,城牆上已翻下七八條人影,正是浣花領導而至的霸王莊人手和紅葉莊人馬。

合計有左侯爺、雲湘君、左晏安、武天相、洛英紅、左瑗安,還有牛頭,以及其他劫後餘生之眾人。

如此一來,公西鐵劍可就落了下風,而且情況還不十分理想。

左晏安一到場,大罵公西鐵劍,已朝他罩去,似想將他一刀手刃,出手盡是拚命招數。

左金槍和雲夫人纏住王刀,雙方保持平手,各有輸贏。

洛英紅則對上了楚霸王,他恨他曾經謀害紅葉莊高手(事實另有其人),是以出手並不留情,反觀楚霸王卻被困於親情與道義之間,出起手來難免礙手礙腳,頓走下風。

武天相和左瑗安共同對付楚天觀,還有牛頭也加一角,殺得難分難解,楚天觀的心靈和他爹一樣,動手一搏都憂心忡忡。

公西綠竹本是最難纏角色之一,但他大意被柳陰直印了幾掌,受傷頗重,能在人群中周旋以殘喘已是萬幸,根本無力再反擊了。

浣花並未參戰,她急著找小小君及路掛鬥,可惜連個人影也見不著,芳心怔仲之際,始發現孟烏龜在樓閣上玩法螺,已急著往他奔去。

登上樓閣,她急問:“小小君呢?”

孟烏龜瀟灑道:“沒看到。”

“你沒看到人?那他來過沒有?”

“來過,又走了。”

“他去了哪裏?”

“北方。”

“是追人?”

“嗯!”

浣花急著想追下去,卻被孟烏龜叫住。

孟烏龜笑道:“你別急,神秘人的武功厲害得很,出不了差錯的!”

浣花聞言心頭更急,叫道:“你既然知道神秘人武功厲害,你為何不追下去?”

孟烏龜頓悟,道:“哦,我忘了說明白,神秘人就是李歪歪,我……”

“你胡扯什麼?神秘人怎會是小小君?”

孟烏龜急道:“你聽我解釋清楚嘛!”他解釋:“神秘人有兩個,一個是小小君化裝的,你可知道他有多厲害?隻一招就撂倒公西鐵劍和王刀、楚霸王。”他食指伸起,加強語氣叫道;“隻一招,懂嗎?隻一招!今天我算大開眼界,真不可思議……”

他還想講,被浣花截斷,浣花急道:“我是問你後來如何了?你說快點好不好?”

孟烏龜得意道:“後來更精彩,趙瞎子突然變成會武功,小小君和路掛鬥合力搶下水晶變,用以逼退趙瞎子,他們是追趙瞎子而去的。”

浣花道:“趙瞎子就是神秘人?”

孟烏龜道:“我想是如此,隻是他並沒承認。”

“那他也有可能是蕭月沉了?”

孟烏龜搔頭苦笑:“也許吧!等李歪歪回來,大概就能明白。”

浣花急道:“你還等?你可知道蕭月沉那身武功?”她急叫:“小小君一定凶多吉少了!”

她又往北方掠去。

“喂喂喂!”孟烏龜追上,叫道:“大姑娘你想去哪?找李歪歪?”

浣花沒回答,兀自奔馳而去。

孟烏龜又道:“浣花小公主你也不想想李歪歪那身輕功有多高?你追?要追什麼?北方那麼大,說不定你追至番邦,長白山也追不著一個毛毛來!”

浣花這才想到欲追無人,急得在原地打轉,急叫:“孟大叔你快想法子嘛!人家急都急死了。”

孟烏龜道:“沒什麼好急的,有了水晶變,趙瞎子奈何不了他。”

浣花擔心道:“要是他施詭計呢?小小君他看不見啊!”

孟烏龜驟然覺醒,道:“追去也好,隻是他們輕功實在太高了……”

浣花道:“隻要有目標,一定可以追上的。”

“我知道,我正在想他們會去哪裏?北方?北方有何重要地方?……”

浣花道:“趕快想好不好?遲了恐怕他會危險。”

“好吧!”

兩人已往北城掠去。

方奔至牆下,孟烏龜突地止步,得意拍手叫道:“我想到了!”

浣花怔了一下,道:“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孟烏龜搖頭:“不是。”

“那你還停下來?”

孟烏龜得意笑道:“我是想到如何追上他們了!”他又道:“隻要找到楚霸王那匹烏駒,保證一切沒問題。黑夜追逐,本就是烏駒的本領之一。”

浣花無奈道:“算了吧!烏駒通靈,除了楚霸王,想騎它的人天下還找不出三個。”

孟烏龜得意道:“可惜我就是其中的一個,對那匹馬,我還花過不少功夫呢!”

昂起頭,他也嘯出嘩然脆哨聲,在殺伐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笑道:“隻要烏駒在此,它馬上會趕來。”

果然不錯,嘯音未落,一匹馬已在疾風中急奔而至。

孟烏龜急道:“快上馬,跨蹬!”

兩人疾掠馬背,配合馬匹速度,直衝城牆缺口,唏然輕響,馬匹竟然飛過將近二十丈寬之護城湖,竄入林中,飛奔而去。

果然是天下第一寶馬。

小小君直追趙瞎子不放,看似追逐,趙瞎子似有目標而奔。

掠過桐柏山、千江嶺、牧牛山、無回峰,兩人仍未作任何接觸,兀自追趕奔馳。

趙瞎子功夫了得,但輕功方麵仍稍遜一籌,經過一個更次奔馳,距離已拉近不到三丈。

小小君突地發話:“蕭月沉,你別跑了!”

驀然趙瞎子聞言已止步,稍帶氣喘地往小小君望去,小小君亦停在其身前一丈左右。

趙瞎子奸狡笑道:“你認為我是蕭月沉?”

小小君點頭道:“天底下除了蕭月沉,我還想不出來有誰的武功如此霸道。”

“你也不差,一招迫退公西鐵劍他們三人。”

“那是僥幸。”

趙瞎子眼珠翻翻白球,冷笑道:“蕭月沉的武功不是被你廢了?”

“可惜你練了九幽真經。”小小君道:“我沒想到九幽真經竟能將廢棄武功複原,這是我的疏忽。”

“你怎知九幽真經有此能耐?”

“從公西鐵劍身上得來。”

趙瞎子恨道:“死老賊!我就知道問題一定出在他身上。”

“你承認了?”

趙瞎子沒回答,隻是冷酷而陰狡地笑。

小小君滿意一笑,道:“難怪柳陰直在你淫威下,如此服服貼貼。”

他是指上回柳陰直和趙瞎子一同進入古屋,出來以後竟向他下跪一事。

趙瞎子道:“你認為當時動手的是我?”

小小君道:“這理由很簡單,你不該殺死所有手下,欲蓋彌彰。”

趙瞎子又冷笑,“你果然眼盲心不盲。”他又問:“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還知道你有替身在演戲,可惜那替身死在柳陰直手上。”

“你是何時猜出?”趙瞎子詫異。

小小君笑道:“當我和柳陰直暗算你時,後來我追上替身任變,當我認出他是假的時,你出現了。”

趙瞎子道:“那你也隻能認為我是神秘主人,怎麼又懷疑趙瞎子?”

小小君笑道:“你留下最後一句送我的話。”

“趙瞎子已被我救走?!”趙瞎子不解道:“問題就出在這句話上麵?”

“不錯。”小小君道:“當時很明顯,趙瞎子已被救走,你不說,我也猜得出,然而你卻裝出很得意說出那句話。”他重複:“送你一樁秘密,趙瞎子我救走了,我要那口盒子。”

他解釋:“這並不是秘密,你又何必加‘秘密’兩字?而你一直強調趙瞎子是被你救走,你也強調他是為了盒子。”他又道:“本來人人都揣測得出救或抓趙瞎子都是為了那口水晶變,你不說,我也明白,你卻強調它,隻有一種心理。”

他用一種很平靜的口吻說:“作賊心虛,偷了東西卻在人未覺之際一直說你沒偷,你救人本是常事,你卻一直強調,我想隻要稍有經驗者,都能察覺出來。”

趙瞎子不說話了,隻能以冷笑來掩飾他的“幼稚”,連這種最基本平常的心理狀態都不能把持,還自以為了不起而沾沾自喜。

他冷道:“當時你就以為我是趙瞎子?”

“那是以後的事。”小小君道:“等到柳陰直臣服於你以後,我才將事情仔細想一遍,到現在我才想通,包括上次在天涼山,你本有很好的機會殺害於我,你卻放棄了。”

當時小小君被公西鐵劍等人殺成重傷,雖是袁小鳳救了他,但若趙瞎子或神秘人再回來,小小君非死不可。(詳細情況請閱前麵)

小小君道:“原來你受了申前輩掌傷,不得不走,以趙瞎子身份出現,隻不過你還要演給柳陰直看罷了。”

趙瞎子陰沉笑道:“有時候我真嫉妒上蒼賦於你的智慧,連那種事你都想得出來?”

小小君笑道:“可惜有件事我想不出來。”

“哦?”趙瞎子深深拉長此聲,道:“你也有想不出來的事?”

“有時候有人回答,要比自己想像來得好得多了。”

“你以為我會回答你?”

小小君笑道:“你是狂人,狂人往往不怕人知道他已用過的詭計,甚至於將要用的計謀。”

趙瞎子聞言,反而有些得意,道:“你問吧!隻要不太難,我就回答。”

“有關七香長堤一事。”小小君道:“你本來很堅決要毀了鐵劍門,你卻沒做。”

趙瞎子聞言哈哈大笑,道:“你真想知道?”

小小君道:“嗯!事實上炸藥並沒拆除。”

趙瞎子陰笑不已,不久解釋道:“炸藥是有,不過我目標已轉向柳陰直罷了。”

小小君不解:“他不是臣服你了?”

趙瞎子道:“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消滅所有力量,當然也包括柳陰直在內。”

“所以你覺得消滅公西鐵劍要比柳陰直來得困難時,倒不如先消滅柳陰直?”

“沒錯,炸藥不一定能炸死那些高手!”趙瞎子奸笑:“何況我還要留一些人來對付你。”

“就像今晚一般?”

趙瞎子更是得意:“也沒錯,我知道柳陰直攻擊一事必定會落入你耳中,我在等你。”

小小君道:“順便找機會連公西鐵劍也殺了?”

趙瞎子冷笑:“沒想到你卻扮成我,還將城門炸個大缺口,又逼退公西鐵劍,使我功敗垂成。”

小小君輕笑,不久道:“我真佩服你,為了水晶變,寧可弄成這副模樣?”

“可惜卻仍瞞不過你。”

“你真的瞎了?”小小君道:“聽浣花說你曾經找她醫治無黑眼球的眼睛?”

“你以為呢?”

“你沒瞎,你隻不過利用求醫來製造假像,以使你能再以神秘人出現而不為人知。”小小君道:“以前我一點不知你眼睛是否已瞎,現在想起來,原是那麼回事。”盯著趙瞎子,又道:“你眼珠隻是罩上一層細細白色薄膜,以封去黑色部份,隻要一拿下來立時又可恢複正常,本來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之事,隻是你以水晶變護身,讓人家不敢靠近,再則水晶變實在也有此功能,也更讓人深信你已真瞎,而讓你長時間瞞騙。”

趙瞎子冷笑:“你可別忘記了浣花曾經替我詳細檢察?”當時浣花並沒“詳細”檢察。

小小君笑道:“以你刻意偽裝,再加上浣花當時急切心情,而且又在夜晚,想瞞人並不是一件困難事。”

浣花是否詳細檢查對小小君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以“理”力“推”。

“哈哈……”趙瞎子大笑,笑得甚僵,伸手往眼眸摘,登時摘下兩片薄如蟬翅之白色細圓膜片,道:“小小君,我實在很佩服你的心思,連這事也瞞不過你!”

小小君笑道:“一竅通,竅竅通,現在我也明白你為何罩上細白膜片仍懼於水晶變紅光原因。”笑了笑:“白片有細如牛毛的孔,以讓你能透視,如此而已,你也無法在全瞎的情況下摸索,更甭談對敵了。”

趙瞎子冷笑道:“現在我換上一副全瞎的膜片,你的水晶變馬上就失效了。”

小小君笑道:“可惜在瞎子中,我實在比你高明得多了!”

趙瞎子哪想到把小小君弄瞎還有這種麻煩事?——

裝瞎,敵不過小小君,不裝瞎,又怕水晶變紅光。

小小君道:“蕭月沉,這是你自食惡果,我瞎了,還能對付你,何嚐不是天意?”

趙瞎子叫道:“我不是蕭月沉!蕭月沉早就被你逼去當和尚了,我不是!”

小小君笑道:“你剛才都承認一切,現在又想狡賴?”

趙瞎子陰狠道:“我隻承認我是神秘人,我沒承認我是蕭月沉,這都是你胡謅瞎猜的!”

小小君仍很自信道:“除了你蕭月沉,天下沒人練成‘淩空攝力’,你還有何證據說你不是蕭月沉?”

趙瞎子突然狂恣大笑,道:“要證據還不簡單?蕭月沉一直留在你那座和尚廟,你去看看不就得了?”

小小君見他如此狂妄,已有些動搖,道:“你當真不是蕭月沉?”

“是與不是,對比之下就知。”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小小君甚有措手不及之感,要是此人不是蕭月沉,恐怕整個局麵都將改觀,對的可能會變成錯的,這將是何其可怕之轉變?

“你敢跟我去對實?”

“有何不敢?”趙瞎子回答得十分肯定,卻露出奸譎詭笑。

小小君驚愕不已,他明白,就算此人不是蕭月沉,也必定與他有莫大關係,隻恨自己眼不能視,無法辨別真偽。

他道:“我眼瞎看不到,如何分辨?”

“你可以聽聲音啊!”

“我聽你的聲音就很像。”

趙瞎子仍奸笑:“可惜我不是蕭月沉。”

往遠處望去,他已發現有人追蹤而至。

他道:“這樣好了,山下有人追來,也許是你友路掛鬥,請他一起去,不就得了?”

小小君心想現在也隻有如此,不管如何,也得先辨明此事再說。

他道:“不論你是誰,你的一切令人發指,我仍不會放過你的。”

“一樣!”趙瞎子冷笑:“若非水晶變在你手中,而我又甩不脫你,老夫何須陪你走一遭?”他又道:“遲早我們還是要見真章,分個生死。”

說話之際,人影已閃至,正是隨後追來的路掛鬥。

他氣喘如牛地說:“李歪歪你跑得真快……”抬頭乍見趙瞎子,怔然道:“趙瞎子?!你沒瞎?!”

趙瞎子眨眨過於尖酸之眼睛,奸笑:“眼睛乃靈魂之窗,豈可輕言弄瞎?”

路掛鬥瞪他一眼,不再理會,轉向小小君,問道:“怎麼樣?他是不是蕭月沉?”

小小君將經過大略說一遍。

路掛鬥罵道:“蕭月沉你別耍了!你明知無法擺脫我們,就想用計甩掉我們,你以為我不知道?否則你又何必往北逃?”

小小君驚愕道:“這是北邊?什麼山?”

路掛鬥回答:“牧牛山無回峰,再轉一個小山頭就可以抵達天絕嶺。”

小小君向趙瞎子:“原來你是有意引我來此?”

趙瞎子冷笑:“沒錯,我隻是想證明我不是蕭月沉而已。”

“你卻知道他住在天絕嶺?”

“你不是說過我與他有密切關係?”趙瞎子奸笑:“我不否認這點。”

小小君道:“看來要你現原形,還得走一趟天絕嶺不可了?”

趙瞎子冷笑:“去不去隨你,老夫忙得很!”

路掛鬥叫道:“蕭月沉,你不必太囂張,待會兒你就知道死亡的滋味。”

趙瞎子冷笑不已,突地他又往山峰北麓掠去。

小小君乍覺,急道:“君回快追!”

拉著路掛鬥,電掣風馳地追過去。

火拚將近兩個更次,因有左金槍一行介入,鐵劍門登時走向下風,時間一久,死傷已殆盡,隻剩下公西鐵劍幾位高手頑強抗衡著。

公西鐵劍怵目心驚,沒想到自己所創之鐵劍門會毀於一夕,然事實終究是事實,不得已之下,他已心生逃念,先保住性命再說。

身隨心動,“碧綠斷魂掌”舞得淋漓盡致,密不透風當先一馬已劈左晏安胸前要害。

左晏安曾吃過他的虧,當下不敢硬接,趕忙閃往左後方,借長槍之利,連刺七槍,以封敵人攻勢,再一個大喝,槍化五彩蓮花,虛實莫測,挾起一陣急促破空聲,罩住公西鐵劍全身。

不知怎的,隻見公西鐵劍一甩手、騰身、出掌、掛腿,竟不可思議地劈落左晏安手中金槍,一腳踹得他往後倒摔,借此機會已掠後三丈,大喝:“快撤——”音未落,他已先溜為妙。

楚霸王猶豫一下,亦無奈叫道:“天觀快退!”自己封出四槍,亦想找機會抽身。

然而楚天觀在武天相和左瑗安以及牛頭狠拚下,已受傷多處,險象環生,想逃,恐非易事。

楚霸王大驚,立時叫道:“王刀快救天觀!”

話音剛落,王刀霎時刀走偏鋒,騰身而起,一個旋身,避開左金槍長槍,借力往空中一翻,恰巧掠向雲湘君左邊,雲湘君趁此刺出三劍,想將其剌死,然而王刀卻不閃不避,平常隻有右手有刀,現在左手也露出短森森利刀,雙刀並用,不但封去雲湘君長劍,還輕而易舉地削落其發釵,借此空隙,他已衝向武天相。

利刀再吞吐,哇地,武天相左肩已挨刀,登時不能使力,王刀動作迅速抓起楚天觀,已掠向高樓,準備逃竄。

此時躺在地上的左晏安大吼不已:“別讓敵人逃了!快追——”

牛頭第一個追下去,可惜他武功平平,光有一身熱血並無多大用處。

就在此時,楚霸王忽聞公西綠竹叫聲,心想該過去看看,猛然逼退洛英紅,已奔向公西綠竹。

然而黑暗中又傳出公西鐵劍叱喝聲:“天河你還不快走!他已重傷,不必管他!快走——”

聲音之大,連公西綠竹都聽得見,他沒想到自己爺爺會丟下他不管,整個人已抖顫起來,也不知該如何拒敵,登時被刺兩槍於左腿右肩,倒臥於地,他沒感覺痛,隻想流淚,痛哭一場。

楚霸王見狀,知道救助已無益,而洛英紅又已纏上,這一疏忽,背麵又被劃下三道長如筷之血溝,不走,可能性命不保,暗一咬牙,亦刺出數槍,藉著一絲空隙竄向樓閣,才和王刀等相偕逃離。

洛英紅急追而上,可惜等他掠上高樓時,已不見人影。

左金槍急道:“快!他們可能從秘道逃走了!快,曼安、湘君,快追下去。”

他眼盲,隻好要人帶路,雲湘君不敢怠慢,登時領著眾人奔向後院,竄入一座石造廳堂,正想開啟秘道時。

“轟”地,秘道口已被炸毀,碎石、塵灰粉飛,還挾著濃濃火藥味。

左金槍又急道:“快到出口攔劫!”

數人已掠出城外,奔向小山另一頭,然而所謂秘道,當然是既方便又快捷,這一折騰,哪還能見著人家一絲半縷?連背影都瞧不見。

一片黝黑長草搖晃,四麵山區空空如也。他們是逃掉了。

左金槍歎道:“被溜了,想再找,恐非易事,唉!”

這感傷多於仇怨之歎息,很能顯示出他思念兒子之情。

洛英紅見阻攔無望,道:“侯爺,不如回堡先料理妥當再另作打算,晏安仍在那裏。”

雲湘君急道:“我們快回去,免得安兒有了失閃。”

幾人匆匆又掠向堡內。

戰事將息,除了後來左金槍所帶來之人手外,其他的若非躺下,就已逃竄——

柳陰直已死,主人更不見人影,他們留下是為誰拚命?

逃吧!——

門主都逃了,留下我們這些小羅嘍又有何用?逃吧!

小羅嘍亦知道別做“無謂之犧牲”,能保命,總是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公西鐵劍一開溜,戰事已平靜下來。

左晏安傷得並不重,見左侯爺奔回,馬上迎過去,關切道:

“義父,人走了?”

左金槍回答:“他們走得很快。”

左晏安恨道:“這群惡人,真該叫他們早日伏誅才對!”

洛英紅道:“別將此事太過掛於心上,堡內一切如何?”

左晏安回答:“隻捉到公西綠竹這小賊。”他往牆角指去。

公西綠竹靜靜默坐,眼神一片渙散。

洛英紅怔道:“他受了傷?”

左晏安冷道:“我還想折了他的骨頭,想到他作威作福的樣子,我就有氣。”

洛英紅歎道:“我認為醫好他,將來或許能以他和公西鐵劍交換條件。”

左金槍道:“如此甚好,有了他,也許公西鐵劍會有些顧忌。”

左晏安叫道:“這小賊受傷,公西鐵劍連看都不看一眼,他會對他有顧忌?我看難如登天。”

公西綠竹瞪向他,怒道:“我爺爺會再回來的!”

左晏安調侃道:“回來?他遺棄了你,還會回來?就算回來也不是來救你!你隻不過是個小雜種罷了。”

他這句話多損人,公西綠竹雙目瞪得快噴出火來,他已暗中發誓,如果被他脫逃,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左晏安。

已近五更,天將亮,幽黑戰場已刮起慘慘陰風,又不知多少孤魂在輕泣,聞之悚然。

天絕嶺北側峻峭山峰上,坐落一廟,宛若架在雲端,從下往上望,幾與天際相接連,乘風弄月,最是佳處。

晨夜中,仍可見廟宇透滲淡光,溶化於天際曉星間,靜默而安詳。

有燈光,就有人,難道蕭月沉當真還在此?

路掛鬥怔道:“廟裏有燈,似乎有人。”

小小君道:“別忘了我們在天目山還碰過隨時可燃滅的怪燈。”

他意思世上無奇不有,此種事不足為奇。

趙瞎子奔在前頭,見他倆停下步,亦隨之放慢,道:“問題馬上就能解決,明朗化,何又須在此多加猜測?”

小小君笑道:“我是要想想,仔細地想。”

趙瞎子道:“你怕我騙你?”

“我不怕,因為我從來沒相信過你。”

“你不相信,卻又跟來?”

“我跟來就是因為我不相信。”小小君道:“相信了,又何必跟來?”

趙瞎子不是味道,本以為自己占了便宜,反而被人家奚落。

幹咳幾聲,道:“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你遲早還是要上去。”

“我知道。”小小君道:“我在想,如果你騙我的話,可能會遭受些什麼?”

趙瞎子奸笑:“沒你提起,我倒忘了,看來我也要想想如何倒打你一耙?”

“你認為呢?”

“我認為……”趙瞎子奸笑:“我認為不管我用任何詭計,我的第一目的就是甩脫你。”

小小君輕笑:“你這次倒說了實話。”

趙瞎子奸笑:“我發現,如果對你說假話,實在是一件幼稚的事情。”

“比如說上次你留下那句話?”小小君是指上次他救走趙瞎子,又留下“趙瞎子我救走了”那句話。

趙瞎子不否認:“我不能一錯再錯。”

“你這次沒錯?”小小君神秘一笑。

趙瞎子登時不敢接口,他可真怕了小小君,隻要一句話不小心,馬上就穿幫了,心頭啥秘密也保不住。

可惜不說話,也還是會有事的。

小小群神秘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不等趙瞎子回答,他又道:“你是在考慮這句話是否出了毛病對不對?”

“我不否認。”

小小君輕輕一笑:“你為何要考慮?你要考慮,就表示你有了計劃,有了計劃才會出差錯。”他又笑道:“沒有計劃,根本就不會出差錯,對不對?”

趙瞎子登時如被刮了一刀,其深至骨,隻一句話,又錯了,又瀉了底,逼得他腸胃直收縮。

小小君笑道:“其實你那句話並沒錯,錯在你不該停下來考慮那句話,你認為那句話可能出錯,也就告訴我,你心裏在想有可能計劃出了錯,而我隻是想知道你有無計劃,並不想知道你的計劃出錯與否,不對嗎?”

趙瞎子有些困窘,冷笑道:“可惜你並不知道我的計劃?”

小小君道:“你不是說要甩掉我?”

趙瞎子登時又不敢言,頻頻“中圈套”實在不是滋味。冷道:

“你並不知道我計劃的過程。”

小小君笑道:“這句話可讓你說對了,所以我才要猜。”

路掛鬥道:“猜出來沒有?猜不出來,幹脆別上去,免得上當。”

小小君很為難,他知道想猜出趙瞎子的陰謀,恐非易事,但若不上去,到底他是不是蕭月沉,也無法得知,考慮再三,他決定冒險試試。

他道:“趙瞎子,算你贏了,我要上去。”

“你不怕我使詐?”

“怕。”小小君道:“我還是要上去。”

趙瞎子狐疑一陣,方道:“你真難侍候!”

說著他已掠向山頂寺廟。

小小君和路掛鬥亦緊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