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燈旁,姬玹麵上血痂已落。頰上新肉覆住舊傷,一片粉嫩紅色。
“春霏,你且坐下”,姬玹出聲低喚道。
見姬玹此刻仍穩坐房中,春霏心中一急,奔到姬玹身側,拉她衣袖,輕聲低道:“杜鵑,還有兩日便到二皇子要人之期。若是桑加師傅還無辦法,不若……不若你我二人今夜便離開此處,春霏定拚死護你周全。”
苦笑一聲,姬玹伸手拉春霏在身旁坐下,隨後撫上她頭上鬢發,撫慰她道:“且等兩日,此番我被廢出宮,原本與你無關。若你留在錦繡宮中,陳妃娘娘護你之下劉貴妃也不敢將你太過為難。隻是你既打定主意要隨我出宮,若又因我而被姬玠所害,縱我下到黃泉之下,也無顏見你,亦不能心安。”
姬玹說完,春霏心中悲意難忍,雙目之中落下淚來。靠在姬玹肩頭,嗚嗚低泣起來。
北風呼嘯,吹的窗門顫顫作響,混著春霏低泣,回蕩在空蕩房中,愁怨非常,叫人聽了十分不忍。
正在這時,房門卻被人敲響。姬玹心中警覺,將春霏自肩頭拉開。春霏伸手拭淚之時,姬玹朝門外輕喝一聲:“何人?!”
“是我”,烏圖爾聲音伴著風鳴,傳進屋來。
心中莫名一鬆,姬玹朝春霏點頭,春霏起身,站在炕旁伺候。
上前將門打開,烏圖爾一身緊束皮衣,身後另站一人,身形裝扮與他十分相似。
將兩套塞北毛皮衣裝遞給姬玹,烏圖爾環視看看此刻院中,隨後警覺朝姬玹吩咐道:“你與海棠將這衣物一齊換上,散了頭上髻發梳成一條辮子,而後將你二人此刻身上衣物穿戴飾品盡數交與我。且要記住,你與海棠定要扮作一樣打扮。”
“莫不是要……”,姬玹盯著烏圖爾碧色左眼,輕聲問道。
微點下頭,烏圖爾低聲開口道:“莫要多話,快去將衣物換好,半個時辰後,我再來尋你。”
說完,烏圖爾帶人離去。姬玹將衣物拿進房中,吩咐春霏換上。
時辰一到,烏圖爾準時帶人前來敲門。
將門打開後,姬玹便見烏圖爾已在門外等候。
見姬玹出來,烏圖爾低聲朝身後與他同樣裝扮漢子吩咐一聲。那漢子點頭,朝春霏開口,嘰嘰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春霏見那漢子麵相長得頗是野蠻,心中甚是害怕,絞緊衣上右擺皮毛,抬頭朝姬玹顫聲喚道:“杜……杜鵑……”
姬玹聽了,輕聲安慰春霏道:“你且隨這漢子去吧,我相信烏圖爾不會加害你我,否則當日二皇子來時便……”。
出聲將姬玹打斷,烏圖爾低聲喝道:“海棠姑娘若是信不過我,那便留在此地,你與杜鵑二人性命我再不能救。去留如何,還請姑娘快做定奪。”
得了烏圖爾訓斥,春霏麵色先是一白,而後變得緋紅一片。
看看姬玹此刻神色,又盯阿加西半響。春霏方才朝烏圖爾道一聲:“我去便是!”
聞言,烏圖爾朝阿加西以蠻語吩咐幾句,阿加西手握一柄彎刀,帶著春霏一齊走了出去。
待院門重新闔上,伴著木門關閉聲響,一陣北風卷過,幾粒瑩白雪子砸了下來。寧京城中,初雪方落。
不消多時,顆顆雪粒已化作片片瑩雪,覆在寧京屋前街上,枯枝草中,天地之間已有一片潔白姿態。
心中暗算著阿加西與春霏離去時辰,烏圖爾忽然俯身將右腳之上紅線銅鈴解了下來。
將銅鈴遞給姬玹,烏圖爾咧嘴一笑,眸中春風似能化去世間白雪。
他朝姬玹低聲道:“夜間行走之時,若是戴著此物則多有不便。你先將這鈴鐺收下,待自院外歸來,再還與我手中。”
伸手接過烏圖爾手中銅鈴,姬玹掌中一片白雪飄進,落在銅鈴之上。
借著皎皎雪光,姬玹仔細打量著掌中兩隻銅鈴。
暗銅顏色鈴鐺麵上,細細刻有吉祥紋案。祥雲纏繞間,左右鈴上兩隻瑞獸正在戲耍嬉鬧。獸首高昂,獸目睜圓,獸身扭動,獸牙長尖,十分可愛。
輕輕搖晃銅鈴,一串叮當鈴音清脆傳來,更襯得天地間一片寧靜,姬玹耳旁似能聽到雪落之音。
穿鈴紅線看似已用多年,姬玹摸那紅線之時,指尖有刺刺癢感傳來。
伸手將鈴上白雪拂去,姬玹將銅鈴收進懷中,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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