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3 / 3)

她慢慢地轉過頭,看到比爾。比爾看見她藍色的眼中充滿恐慌。她的皮膚在他手指下麵突然哆嗦了一下。比爾知道自己不應該去碰她,也感覺到了她本能地退縮。但是,突然不知為什麼,比爾的手抓緊了她的手臂,輕輕地把她拖向黑暗中。

“你——你——”她要說什麼,又止住話語,費勁地辨認他的臉。她努力看清楚,好像有些安心了。因為她的眼中的恐慌似乎消除了。比爾覺得有點抱歉,放開了她的手臂。

“金鮑爾小姐,”他小聲說,“我隻要一會兒,請聽我說……”

“你是誰?”她溫柔地問。

“這並不重要,我是比爾·安傑爾。我是誰無所謂。”但是他說完這句話,又覺得不對,“金鮑爾小姐,剛才我想揭露你。我想——現在,我不知道。”

“揭露我?”她聲音顫抖,“你是什麼意思?”

比爾靠近了她,近得能聞到她頭發上和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突然舉起了她的左手,說:“看看你的戒指。”

她猛地抽出手,舉到眼前盯著看。從她這時的表情,比爾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可是現在,他寧願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她和他從前見過的姑娘是那麼不同。

“我的戒指,”她費力地說,“我的戒指。上麵——的鑽石不見了。”

戒指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白金打造的指環非常精致,上麵有兩個突出的尖,略微彎曲形成鑽石的托。

“我找到了這顆鑽石,”比爾小聲說,“就在那邊。”他指了指房子的方向後突然向四周環視。他小心的舉止,使她感到有些驚慌,就和比爾靠得更近了些,“快點,”他小聲說,“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卡迪拉克車裏的女人?”

“卡迪拉克?”

比爾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因為她的香氣進人他的鼻孔,使他有些意亂情迷。

“請跟我說實話,”他低聲說,“我可以告訴警方。你曾經開著卡迪拉克跑車來過這裏。你那時穿的和現在不同——當時是一件黑色衣服。你從房子裏走出來。你在裏麵都幹了些什麼,金鮑爾小姐?告訴我!”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比爾還以為她沒聽清他的話。這時她說:“噢,比爾·安傑爾,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從沒想到……如果我能相信你——”

比爾苦苦地思索:這就是女人的軟弱,不知這是出自絕望還是精心設計。他以極低的聲音說:“我沒時間想了。我不相信女人——原則上。但是我想……”

他感到她纖弱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他的身上,她的聲音也以一種不尋常的韻律進入他的腦中。

“我根本沒有權利這樣說,比爾·安傑爾——不管你是誰。你不會說出去吧?你會保護我嗎?噢,如果說出去,太容易被——被他們誤會了!”她渾身顫抖就好像是剛從冷水中出來。

“好,”他終於下定決心,“好吧……不會的,我什麼都不會說。”

她喜悅的哭泣就像音樂一樣動聽。他感到她的手用力摟住他的脖子,她的嘴唇搜索著,直到抵住他自己的嘴唇。

這一瞬間,他幾乎暈了過去。她馬上離開了陰影,比爾奇怪地發現他自己的身體也在顫抖。接著,他也回到小屋前和嚴酷的現實當中。

埃勒裏緩慢地說:“我想,德瓊,你一會兒就會知道為什麼推遲所有的事。”

金鮑爾小姐的母親,那個高個子男人,還有德瓊,他們都未覺察到她短暫的離開,他們都沒有說話,然後德瓊帶著他們走進屋子。

露西·威爾遜還坐在原來的地方。可能連姿勢都沒有變,她是那麼的安靜、蒼白、無力。比爾躲到一個角落,凝視著地麵。他不敢看圍著貂皮披肩的那位姑娘。在這明亮的燈光下,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非常興奮。她一定很漂亮,他想。不,是美麗。但是,他自己都幹了什麼啊?

“在哪兒……”穿紫貂皮的中年女人開始說話了,她在門口的地方躊躇不前。她蒼老的眼睛,不安地掃過每一個人,終於停在了桌子下麵的兩條僵直的腿上。

安德麗亞·金鮑爾以低柔的聲音說:“媽媽。別這樣。”

這時,比爾抬頭看著她。在台燈的光線下,他看到了優雅、青春、美麗——還有一種讓他還沒有放鬆的雙唇感到回味的東西。這真是沒用,他想,而且是不合時宜的。這個姑娘可能具有著所有他所不屑的東西——社交、財富、勢利的家庭、遊手好閑。簡直就是他和露西的對立麵。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責任。不光是法律上的義務,還有其他的東西。

他看了看她的妹妹,露西坐在椅子上,像死人一樣的安靜。

她也很美麗——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而且,她是自己的妹妹。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有這種想法……現在,他身體的兩個部位在發熱——他的嘴唇和他在衣袋裏緊握的雙手,手中是他在地毯上撿到的鑽石。

“金鮑爾夫人,”傳來了埃勒裏平靜而遙遠的聲音,“你能來認一下屍體嗎?”

露西·威爾遜臉上的血似乎都被抽幹了。比爾·安傑爾強烈地感覺到她的臉越來越蒼白。

“我還是不明白,”德瓊警長迷惑地問,“你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奎因先生?”

穿紫貂皮的女人已經像夢遊者一樣飄過淺褐色的地毯。她瘦小的身軀顯得很堅強。她的女兒還呆在原地,戴絲綢帽子的男人伸出一隻手來扶著她。

德瓊聳了一下鼻子,快步走到桌子後麵,揭開約瑟夫·威爾遜臉上的報紙。

“那是——”她欲言又止,‘他是——“她用戴滿珠寶的一隻手摸索地扶著身後的桌子。

“你能肯定嗎?不會看錯?”埃勒裏在門口平靜地問。

“不會……絕對不會有錯。15年前,他曾經因為車禍受傷。他左眉上邊的傷疤還在。”

露西·威爾遜發出一聲尖叫,一躍而起。她已經失去了控製,她的胸膛在衣服下麵劇烈地起伏著。她跳起來衝向老婦人,好像要把她撕成碎片似的。

“你是什麼意思?”她叫嚷著,“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到這兒來想說什麼?你是誰?”

金鮑爾夫人慢慢轉過頭來,她們兩個目光相對——激動的年輕的黑眼睛和蒼老的淡藍色的眼睛。

她裹緊紫貂皮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問道:“那你又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