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印象深刻的是:整個房子隻有一間屋,也沒有角落或衣櫃可以暫時躲藏。他甚至撥開壁爐裏的灰,壁爐很淺,煙道也小得難以藏下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德瓊匆匆地跑回來。他開始蹲在桌子後麵,忙著檢查死者的衣物。比爾睜開眼,他又站起來走到桌子前,用手指撐著自己的身體,從警長厚實的脖子後麵往下看。
屋子外麵傳來很多人嘈雜的聲音,他們好像在車道上做著很重要的工作。屋裏相對沉默的人們還聽到埃拉·阿米蒂用尖刻的聲音和警員們開著粗俗的玩笑。
“奎因先生,”德瓊先生終於開口了,但他並沒有抬頭,繼續他的工作,“有什麼想法嗎?”
“還沒有,但是我會努力的。怎麼啦?”
“我一直聽說你工作效率很高。”這個大個子的話語中帶著諷刺的幽默。
埃勒裏笑了笑,從壁爐架上取下什麼東西:“你看過這個了吧?”
“什麼?”
比爾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他尖聲問道。
“是啊,”德瓊懶洋洋地說,“你認為它是什麼昵?奎因先生?”
埃勒裏看了他一眼,把他手裏的東西,連包裝放在圓桌上。比爾恨不得用眼睛把它剝開。這是一套文具組合:棕色真皮包角的大記事簿;銅製的筆插上有兩支自來水筆;一個銅的小便箋盒。在一個角上插著一張白色的卡片。
白卡片上隻有一行用藍色墨水寫的題字,字體剛勁有力,非常整齊:
送給比爾,露西和喬。
“安傑爾,你的生日快到了嗎?”德瓊親切地問,同時眯著眼看死者胸前口袋裏的一個紙條。
比爾轉過身來,說:“明天”
“你這個倒黴的妹夫想的還挺周到,”警長笑著,“這個,和卡片一樣,也是出自威爾遜之手。不必懷疑,我的手下已經驗證過威爾遜的筆跡了。你自己看看吧,奎因先生。”他把手中的紙條扔在桌上,那不過是無意義的胡寫亂畫。
“呃,我相信你。”埃勒裏還在看著那套文具。
“看來你對那玩意兒挺感興趣,”德瓊一邊說話,一邊把各種物品堆到桌上,“上帝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總是準備識破各種詭計,看她能不能逃脫我的眼睛?”
“由於我沒興趣觀察你的工作,德瓊,”埃勒裏低聲說,“所以我也就不可能對你觀察力的準確度作出判斷。不過有些細節應該是很有趣的。”
“你不打算說出來嗎?”
埃勒裏拿起包裝紙:“首先,這套文具是在費城的瓦納梅克買的。我承認,這並不重要。但是……從它身上可以發現一個事實,或者說一些事實。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德瓊從桌上那一堆東西裏找出一張收銀條,“這是在他的衣袋裏發現的,已經被揉成一團了。是的,他是昨天在瓦納梅克買的,他付的是現金。”
“我怎麼知道的?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認得瓦納梅克的包裝紙,今天下午我途經費城時剛在那兒給我父親買了個小禮物。當然還有,”埃勒裏繼續說道,“你應該注意到包裝紙的狀況。它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問題:誰打開的這個包裝?”
“我不清楚為什麼要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德瓊說,“不過我也想知道,是誰幹的?”
“我隻能說是除了可憐的威爾遜之外的任何人。比爾,今天晚上我來之前,你有沒有碰過這屋子裏的任何東西?”
“沒有。”
“你的手下有沒有打開這個包裝,德瓊?”
“在壁爐架上發現時,就是你手裏拿的這個樣子了。”
“那麼,很可能,打開它的人就是凶手——威爾遜死前告訴比爾的那個‘戴麵紗的女人’。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性。也可能是被第二個闖入者打開的,但絕對不會是威爾遜打開的。”
“為什麼呢?”
“這套文具是被買來當禮物的——有卡片為證。它包裝得也像是被作為禮物——商品的價簽已被撕掉,收銀條也在威爾遜的口袋裏,而不是在包裝裏。所以,買這個禮物的人最初的想法是要當麵送給比爾·安傑爾。那麼,幾種可能性是:首先,威爾遜本人買的禮物;其次,即使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派人去買的禮物,這個主意也是他想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威爾遜沒有理由在這裏拆開包裝……”
“我不這樣認為,”大個子反駁說,“假設他在商店沒有寫禮品卡——所以他在這裏打開包裝用這裏的筆在卡片上寫贈言。”
“這裏所有的筆都沒有墨水,我已經確認過了。”埃勒裏耐心地解釋,“當然,他也一定知道這一點。但即便是他可能為了什麼原因在這裏打開了包裝,作為贈送禮物的人,他也沒理由揉爛包裝紙啊!”——埃勒裏用拇指輕輕地展開包裝紙,它已經被無情地撕裂了——“這個包裝紙已經被撕得不可能再用了,而現場又沒有其他的包裝物。所以我說,至少撕開包裝的人不是威爾遜;因為即使是他一定要打開,他也會小心翼翼地而不會把它撕壞。換而言之,如果是凶手的話,就沒有必要有這種考慮了。”
“那又怎麼樣呢?”德瓊說。
埃勒裏看上去沒什麼表情:“我親愛的德瓊,這是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啊!現在我們隻能關心罪犯在犯罪現場都做了些什麼。至於原因和重要性,稍後我們再研究……現在,那把裁紙刀,也就是凶器,毫無疑問地是從這套文具中拿出來的……”
“當然,當然,”德瓊大聲說,“那就是為什麼那個女人要撕開包裝——為了拿出那把刀。我早就應該告訴你是凶手打開的包裝。”
埃勒裏抬了抬眉毛:“你知道嗎,我絕不同意這個理由。首先,這個禮物是昨天才買的,所以凶手根本不可能預先知道今晚這兒有一把鋒利的新裁紙刀可以用。不,不,我相信把裁紙刀用作凶器完全是出於偶然。極為可能是凶手作案前事先潛入這裏,完全是出於好奇或是想到她即將做的事而感到緊張才打開禮物的包裝。自然地,她發現了這把裁紙刀。和事先準備好的凶器相比,她更願意用裁紙刀。前提是如果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謀殺,至少現在看來是的。”
德瓊抓了一下鼻子,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比爾結結巴巴地說:“如果她有時間事先潛入……那她應該在屋裏呆了一段時間。那時候喬在哪兒?還是她先襲擊了他?”
“好了,比爾。”埃勒裏平緩地說,“先別操心這些事了。我們還沒有足夠的事實根據。你對禮物的事一點兒都不知道嗎,比爾?”
“對我來講……也是大吃一驚。我從來不在意生日之類的事。喬……”他把臉轉了過去。
“唔,”德瓊聳聳肩說,“我得承認你的妹夫死於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是件很難過的事。你還發現了什麼,奎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