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蘇暮朝抱著顧滿樂快要走出去時,懷裏的人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手,呼吸孱弱地說:“…陶…還有陶奈在裏麵…”
…
靜海公寓外,夕陽西下,漫天晚霞的黃昏此刻卻是大火燃燒一般的殷紅,美得離奇。
顧滿樂醒過來的時候,其他人正要把她抬上擔架再送往醫院,見她醒來眾人便沒再動手。她一醒來就看見旁邊擔架上的陶奈,隨即馬上想起了什麼。
她慌亂地不停問旁邊的人蘇暮朝在哪,急得直掉眼淚,身邊人的眼神閃爍地回避,她這時才轉頭看見對麵的靜海公寓一整棟燃起了熊熊大火,好幾輛消防車都在進行反複滅火。
“蘇暮朝…蘇暮朝他在裏麵…”
顧滿樂兀自喃喃,瘋了般從人群裏要衝進去,走過來的林舒澤雙手用力摁住她,讓她不能動彈。
“林舒澤你滾開,你滾開啊,蘇暮朝他在裏麵,他在裏麵啊…”
顧滿樂全身仍是使不上什麼力氣,卻發瘋地去捶打林舒澤,濕掉的雙眼死死瞪著火勢漸漸轉小的那頭,幾乎哀求的語氣:“林舒澤,我求你了,你讓我去看他好嗎?”
見林舒澤略為所動,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發瘋地跑進了靜海公寓裏頭,體力幾乎透支,可她完全不敢歇一下,不敢喘一口氣,生怕隻因為一秒鍾或者半秒鍾的時間就是一輩子的錯過。
她趕到自己住的那一樓時,火勢全無,幾個走過來的消防隊員告訴她,這一樓所有困住的人都及時救走了,除了一兩個來不及的人。
“那你們要見過那個高高的瘦瘦的穿著白襯衫的人嗎?”
顧滿樂耳膜裏轟轟撕裂著一切,她的身體地動山搖般的震動了幾下,她想她明白了什麼叫生不如死,那種剜心的痛蔓延她的骨血裏,不能自已。
隨即她還是不死心地追問,眼前這幾個消防隊員一律搖頭,她再三追問,仍是沒有這個人的印象,甚至當她跑進那個燒得一幹二淨的家時,跑遍了整棟樓,尋得的除了那些殘留的,便是灰燼。
大把的灰燼,連看一眼都覺得沉重的灰燼。
她知道,這些都不是他,不是那個不久前說愛她的他。
這一刻她寧願相信,她窮盡一生所愛的少年,寧願他消失在遠方,也不要他葬身在這場生離死別的大火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過了一個天昏地暗的世紀。
顧滿樂一臉恍惚地站在這邊燒焦的樓房,看著美得像個遺憾的黃昏,所有的快要將她置於絕境的滔天難過,在想起他的臉這一刻,她被淚水打濕的臉,笑了。
她想起很多年初遇他的那個夕陽,暮色四合,夕陽的光給他一身鍍了身離奇的光芒,然後她看著站在操場中央的他,停住了腳步。
哪曾想,這一停留,竟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