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滿樂覺得蘇暮朝和阮寧相處的方式很奇怪,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明眼人都看得出,阮寧雖然平日看上去清冷沉穩,但卻掩飾不了對蘇暮朝的那份關懷,還有,那份再簡單不過的喜歡。
不,那應該是愛。
“伯父,我想起來我還有事,不如我下次再來。”阮寧微揚起臉,斂去臉上的難堪之色,背脊仍然十分挺直,找了個蹩腳理由打算馬上離開這個讓她覺得連呼吸都會紊亂的地方。
蘇暮朝起身看著阮寧高挑的背影走至玄關處,然後出了門,他沒有一點要挽留的意思,不過轉臉挨上了蘇崇走過來扇過來的一耳光。
扇耳光之重的聲音是顧滿樂這輩子聽過最響亮的一巴掌,心驚地看著眼前兩個男人的對峙,嚇了一跳,急忙起身走到蘇暮朝前伸手擋住:“蘇伯父你先冷靜,我和蘇暮朝的事情並不是您想象的那樣,其實我並沒有和他…”
她的話還未講完便被蘇暮朝冷冷打斷,並一把將她推往旁邊。“顧滿樂,這不關你的事,你讓開。”
“我為什麼要讓開?這裏沒有別的人還演什麼戲?這完全是誤會!”顧滿樂站在一旁瞪大眼看著臉上留有鮮紅印子的他。
“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蘇暮朝的臉上是罕見的慍怒異常,渾身好似縈繞了那種不符合他氣質的戾氣。
他又將目光轉向蘇崇,眼前這個漸漸年老卻仍然穩重不輸年輕人的意氣風發,縱橫商場打拚多年,看似溫和卻早被這種種金錢利益噬了固有的良善,說是唯利是圖亦是再恰當不過。
“已經重複很多遍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和阮寧訂婚。”蘇暮朝薄唇輕彎,麵容上一片清冷,讓人看了一眼隻覺像陷入了冰山般的冷。
“混帳東西!你媽去世得早,你忘了你和阮寧訂婚也是她一早所期望的嗎?”蘇崇語氣硬邦邦的,此刻氣得指著他的手都在微微發顫。“你和葉莘分開了還得不到教訓嗎?現在還要不顧阮寧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倒要看看最後到底害的到底是誰?和這種人在一起看你們能走多遠,翅膀硬了以為就可以脫離蘇家了嗎?”
“那你不如拭目以待。”蘇暮朝麵無表情,似乎不願再多說一句,接著坐回餐桌的椅子上,連招呼也不再打一聲地任憑蘇崇冷哼了幾聲揚長而去。
顧滿樂杵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回神,保姆拉開一旁落地窗的帷幔,頓時一齊照過來的陽光晃在她眼前,此刻早已是正午曬人的時候,映過來的陽光在她的皮膚上慢慢激蕩起熱度,她仰起頭看了眼弧形樓梯上的好幾層樓,保姆們都在安靜地打掃,偌大的別墅顯得靜悄悄的。
陽光與風擁擠而來,像把這樣一棟別墅悄無聲息地蓋成一片恢弘的廢墟,而廢墟下的這些人卻在奄奄一息地繼續爬行,生活。
恍然發覺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不適合她呆著,她對著坐在餐桌邊的蘇暮朝說:“我吃飽了,我回去了。”
蘇暮朝連瞥都沒瞥來一眼,繼續拿著刀叉慢慢享用著牛排,似乎無論什麼事都是這樣不為所動雲淡風輕的模樣。
顧滿樂心下一沉,攥緊手,不顧一切地大吼了一聲:“蘇暮朝!為什麼你永遠都可以這樣無動於衷?”
“哐當”一聲他手上的刀叉掉落,突然間他也站起身,像是怒了般掀起餐桌上的桌布,霎時餐桌上的餐盤以及湯碗全都一一落地,嘩嘩落地的聲音像一場糟糕的交響樂。
蘇暮朝踱步走至她的麵前,抬手不容她抗拒地捏住她的下巴,又湊近她,眼角眉梢全是令她心驚膽戰的凜冽,空氣都隨著他突如其來的靠近一下變得稀薄,所剩的空隙鑽入的也全是他的呼吸。
“和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外人我沒必要去解釋。”
他的眼神有些死,淡漠一片,她陡然才明白這是怎樣的眼神了,像是一種在看和自己毫無關己的東西才會有的眼神。
頓時她全身如置冰窖,出奇地臉上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一動不動地,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對視了數秒,直到她衣服口袋裏的手機震動響起。
是葉家晴打來的。
她推開他的手,忙在一旁接起電話,可不過寥寥幾句話竟讓她臉色大變,身子晃了晃,又回神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收好手機,接著便像著魔了似地立即跑出了別墅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