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貴陽被父親一頓嗬斥,也明白這事情非同小可,出了堂屋就四下派人分頭行事,還親自道團練局督陣,這下子何家大屋和團練局都雞飛狗跳的動了起來,接著,到處奔走的團丁又把這驚擾帶到更多、更遠的地方。
可就這樣,等問清楚相關的各項事情,也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何寶才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聽完何貴陽的回稟,沉思片刻,才緩緩問道,“這麼說,何胖子他們去的是雲尾村?屍體也找到了?”
“找到了,一共四個,都擺在河邊,派去的人親眼看了,就是何胖子他們四個,地方就在雲尾村和雲中村的中間……”何貴陽答道。
“你怎麼看這件事?”何寶才皺著眉頭問,畢竟是自己的侄子,雖說是遠房,可朝夕相處的,也有情分在,心裏還是有點難過。
“呃……大概是在路上遇到了遊擊隊,最近抗糧抗稅的事情不少。”何貴陽是怎麼想怎麼說,很快的向父親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唔……”何寶才不置可否,說道,“這麼巧?遊擊隊剛好就在他們去的路上?一下子殺掉六個,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是哦……”何貴陽不明白父親的意思,幹脆隻是隨聲附和。
“叫人帶路,我們現在就去看……”何寶才覺得此時坐在家裏多想無益,決定幹脆親赴現場。
出門的時候,何寶才遲疑一下,叫來管家,吩咐道,“你去一下何胖子家裏,把事情告訴他家,然後送點帛金吧!”
“還請老爺吩咐,這帛金送多少合適?”管家恭謹的請示。
“你看著辦吧,重一點,畢竟胖子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說完,何寶才就上了雙人抬轎,等在一旁的何貴陽趕緊一揮手,團練局大隊人馬轟隆隆的就出發了。
橫川鎮團練局有一百來號人,七八十條槍,這些人編為四個小隊和一個護院隊,平常的主要任務就是把守陸路水路的五個稅卡,兼帶著充當何家護院。
此時何寶才親自出馬,自然要多帶點人護衛周全。所以除了守在稅卡、替何家收取真金白銀的那些人手不能動之外,其他能動的全都要跟著動。就連團練局大院內,也隻是留下了三五個看門的。
去雲中村最方便的就是坐船,於是一行四十多人坐著七八艘小舢板,浩浩蕩蕩的向前殺去。到了雲中村,一部分人又下船進村,換走山路前往事發地點;而另一部分繼續護衛著何寶才向雲尾村駛去,沿途水陸兩路互相呼應,看起來倒是有點章法。
這其實是何貴陽想出來的計策,他平時喜歡聽評書,那些《三國演義》、《隋唐英雄傳》之類的,一說起來便是“大軍水陸並進、浩浩蕩蕩”,他便靈機一動,向父親建議如此行事。而何寶才正因為昨天剛剛發生過槍戰,心中頗為懼怕,聽了這計策倒也覺得挺好,便從善如流,讓何貴陽帶著十幾個人走山路進發,這樣就可以水上陸上齊頭並進、互相呼應。
隻是這雲尾河沿岸之所以是以水運為主,便是因為陸地交通實在是困難,丘陵小溪台地相間,山路又長久失修,所以出村沒多遠,一群人包括何貴陽在內都是叫苦連天,那何貴陽倒也做的絕,直接跑回了雲中村,重新坐船走水路,追趕他父親何寶才去了。
在雲中村這樣一折騰,等到了地方,已經是過了正午。
上岸後,一群坐船人倒是不累,隻是餓得慌。何寶才出行是臨時起意,壓根就沒有什麼後勤的概念,自然沒有準備什麼行軍幹糧,聰明的團丁還自己帶了點吃食,剩下更多的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硬捱著餓肚皮。
何寶才也是餓了,不過他自然是有貼身伺候的仆人跟著,不僅有專門的食盒攜帶著精美的糕點,而且還帶了一個日式的軍用水壺,裏麵裝滿了茶水。所以何寶才下了船,就被仆人侍候著在岸邊找了塊草坡,自顧自坐下來先填飽肚皮。
還沒吃完,何寶才就看見何貴陽也坐著小船來了,他錯愕的瞪大雙眼,聽完何貴陽的解釋,禁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跳起來就是一個飛腳,把何貴陽踢了一個馬趴,罵道,“傻仔,你個傻仔,人頭豬腦,你這是做的什麼破事?”
何貴陽倒也習慣了被父親訓斥,垂頭喪氣的聽何寶才罵完,轉過臉便沒事人一樣,伸手去食盒裏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
旁邊還有許多挨餓的團丁,心中本來就滿是怨氣,現在見不單是何大頭在吃喝,連自家的廢物局總也在跟著吃,便在旁邊鬧哄哄地嘈雜起來,雖然懼怕何大頭的淫威,可也是低低地在那裏罵娘。
何寶才不懂行軍打仗,可對於人心人性確實是了解的透徹,稍一琢磨,便知道自家父子倆今天這事情做差了,眼珠子一轉,便讓何貴陽叫過幾個平常看重的親信骨幹,將食盒中的糕點分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