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與風(上)(2 / 3)

馬秀風也蒙著臉,他不像莊恪那樣將自己裹成個粽子,而是用一塊幹淨的白布圍住眼睛以下的臉,再在腦後雜成個漂亮的蝴蝶結,配上他的國字臉,看上去風度翩翩,至少在強盜們的眼裏,老大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道士。

“咳…”他咳嗽了一聲,開始發話:“人走,駱駝留下。”

於是,強盜們開始靜靜的等候,如果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兩個人會慌忙跳下駱駝,跪在地上哀求,說些家裏有八十歲老娘要養的廢話,到那時強盜們也會配合一下,或安慰或恐嚇,配合完之後,那些倒黴的家夥一般都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當然也有特別的,隻不過都成了刀下亡魂。

等了許久,強盜們發現和尚和怪人也很特別,而且不是一般的特別。

他們居然趾高氣揚的端坐在駱駝上紋絲不動,就連他們的駱駝也是斜著眼睛看人的,強盜們被無情的忽視掉了,這是種藐視,是對強盜們尊嚴的挑釁,這種挑釁的嚴重後果,往往就是死亡。

馬秀風的刀慢慢拔出,又被他快速插入刀鞘,這樣來回幾次。

他沒動手,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妥,但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他開始打量和尚,除了精幹黑瘦沒什麼特別,很普通的一個和尚。再看那個怪人,除了身材比較均勻強壯也沒什麼奇特的地方。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這個道理他懂,於是他又咳嗽了下,對旁邊的手下喝道:“過去,把他們拖下來。”

六個穿著破舊胡服的強盜從不同方位縱馬上前,繞著莊恪與元慎不停的吆喝轉圈疾駛,其中一個彪形大漢突然飛出套馬索,如閃電罩向和尚。

和尚動了,像風一樣卷起來,輕盈的刮向那大漢,衣袖裏閃現一道紅光,然後又如風一樣在空中卷了圈,坐回駱駝。他來回一圈僅瞬間的功夫,一瞬間是多久,也就是眨一下眼而已。他已閉著眼睛端坐在駱駝上了。

強盜們覺得有陣黑風從和尚身上吹起,在空中瞬息轉了圈,又回到和尚的身上,接著他們發現和尚的左手出現把暗紅色的刀,是把一尺長的短刀,通體泛著古樸典雅的冷豔光芒。

和尚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刀鋒,舔掉留在刀鋒上的血跡,才睜開雙眼,冰冷的盯向馬秀風。

看著和尚行雲流水般的刀法,馬秀風突然想起一個和尚,一個惡名昭彰、窮凶極惡的和尚。

那個傳說中從地獄爬上來的殺人和尚,刀下從來不留活口。

他不甘心的望向和尚,他還是難以置信,保存著一份僥幸,這種僥幸是每一個瀕臨絕境的人都會產生的希望。

但是希望破滅了,他發現和尚那猶如雞爪的左手少了一節中指。

而且,那把流淌著濃厚血液的刀,怎麼看都像是傳聞中的紅袖刀。

他整個人如掉入冰窖,充滿絕望。

驚駭、恐懼、懷疑、慌亂…各種的負麵表情都在他臉上更替,即使他蒙著臉,也能感覺得到他害怕了,怕得要死。

他聽到了尖叫,他恍惚以為是他發出的驚叫,但不是,是初花,是他的相好初花發出的尖叫。

那個叫初花的長腿少女發出極其驚怖的尖叫,是因為她看到了極為不可思議的一幕。

六匹還在狂奔的馬突然之間變成了十二匹,連人帶馬分身成十二騎。十二爿半個身子,血淋淋的倒在布滿沙塵的荒地上,花花綠綠的內髒也都暴露在風沙中,隨即被風吹來的黃沙覆蓋住。

和尚的刀太快,沒有斬斷六人六馬的生機,而是把他們切成兩爿,用一把尺長的短刀,幹了件匪夷所思的事,這事殘忍無比,那些正在被塵沙覆蓋的殘軀有的還在掙紮,還想爬起來,對生的欲望是如此強烈,隻不過,即使是神仙也難以挽留這六人六馬的命。

果然是他!

馬秀風聲音完全變樣,艱難說道:“紅袖刀…”

元慎點點頭,回答的很輕鬆:“是。”

“九指…和尚…”馬秀風不是用嘴巴說,而是吐,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他的胃在抽搐,他的身子在痙攣,他幹嘔起來,嘔出的是膽汁,苦,很苦,非常苦,他覺得自己的命比苦膽還苦。

“放了她,她跟著我吃苦,沒享過福。”他指了指初花,這個被他搶來的女人,被他占有的女人,被他征服的女人,他愛她憐她珍惜她!當他說出了那樣的話,他覺得自己不害怕了,為了這個女人,他高大起來,在死亡麵前像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大不了一死,僅此而已。

元慎搖搖頭:“不能,這不合常例。”

他所謂的常例是‘紅袖刀下無活口’,按這一條常例,該趕盡殺絕。強者有理。

馬秀風歎了口氣,又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咳的喘不過氣來,他突然躍起朝元慎撲去,高聲吼道:“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