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冰引火自/焚的那個晚上起……不,應該更早些!在俊傑決定放棄葉冰的當口,就已經晚了。那時起,所有的事情就開始偏離了正常的軌道,被另一股強大的、可怕的磁場吸引著,直至徹底踏上了歧路,再也回不了頭。
亦夢這樣想著,嘴角冷冷勾起一條弧線,鎮定自若地甩開俊傑冰冷的大手。那張沒有感情因子的臉決絕地轉向窗外,誰也猜不出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片刻,她收回視線,眼底是一抹如冰一般的光澤,語氣卻平和了許多。
“葉冰不是已經開始出現窒息的情況了麼?我們何不引導葉冰自食其果,然後回到她該去的地方去呢。就當作這一個月來我們做了一場可怕又真實的噩夢,不用多久,燕會好起來,我們也會忘了這一個多月來的所見所聞。人類,不是從來都是這樣冷淡的麼?有什麼可以是永恒鐫刻在記憶裏的?沒有!沒有!”亦夢幽幽說,滿口地無奈與哀戚,“自詡為情聖沒有任何意義。蕭俊傑!你應該知道當你決定執葉冰之手的時候,對燕而言意味著什麼。你更該知道,當你決定放開葉冰那蒼白冰涼的手時,對葉冰又意味著什麼。兩次!你做了兩次決定,卻都沒有堅持下去。現在又在這裏擺出一副痛苦的情聖樣!你給誰看啊!燕昏睡著,葉冰瘋狂著,你的兩個觀眾都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來欣賞你的表演。你還有演下去的必要麼?”
“亦夢……”芳敏輕輕拉了一把越說越過分的亦夢。
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隻是為什麼要在今天,在這個時刻這樣刺激俊傑呢?芳敏突然腦筋一轉,明白了亦夢的用意。其實,她早已下定了決心。那個選擇題,根本就是要讓俊傑同意犧牲葉冰的導火索!
聽著亦夢高亢的論調,蕭俊傑隻覺得提不起精神。他抬頭望著亦夢,有的隻是生疏和困惑。她就這樣筆直地站在窗台邊,陰暗的光線把她的輪廓籠罩成模糊的灰色,沒有陽光的窗台寒氣逼人,陰冷灰暗,而亦夢就像融入了這昏暗中,活像一副生動的水墨畫——隻有黑與白的水墨畫。
“我不是情聖,從來都不是!我也做錯了很多事。現在再想彌補,恐怕也為時已晚。”蕭俊傑疲乏地窩進床尾的沙發椅裏,臉色是那樣灰敗,他輕聲喃喃著,“可是亦夢,是你說葉冰複活了呀!況且她也真真實實地站在了我們的麵前。吃著和我們一樣的食物,喝著和我們一樣的水,呼吸著和我們一樣的空氣。亦夢,為什麼現在又要犧牲掉她呢?為什麼你要推翻你最初的話呢?為什麼不能兩個人一起活著呢?”
話音隻是剛剛落淨,亦夢抿緊嘴唇,狠狠給了俊傑一記耳光。她不懂俊傑何時變得如此懦弱,如此放不下。
“俊傑,清醒些吧!葉冰已經死了!”
“她沒死!”蕭俊傑憤怒地反駁,從沙發椅上跳起。雖然怒不可遏,可更多的卻是心痛和無奈。對燕的心痛,對葉冰的無奈。“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他指向躺在床上,處於昏迷中的燕,歇斯底裏地咆哮,“要不是當初她執意要這麼做,葉冰會成現在這樣麼?她自己會這樣麼?”
“蕭俊傑,你這麼說也太落井下石吧!”芳敏咬牙切齒地死拽著他的衣領。
俊傑不顧芳敏埋怨的眼神,失去理智地繼續吼道:“是!我是隻會落井下石!我沒用!我該死!一切都是我的責任!亦夢說的對!我不該讓燕喜歡上我,我不該對轉學而來的葉冰一見鍾情!我不該不顧燕的感受與葉冰交往,我不該無力力挽狂瀾,我不該舍葉冰而去想要時間鬆口氣,我更不該出惡言惡語中傷她。是我不好!是我一手鑄成的大錯。我該死!我該死!”
後悔自責的熱淚自他的眼角滑落,勾勒出他陽剛個性的臉頰。但無論怎麼懊惱懺悔、咒罵責備,他們都回不去了。時間的使者是不會允許時間後悔的。它行進的方向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向前。一直向前,不會有終點。
“俊傑……”華文西悲痛哀憫地輕喚著。
為什麼朋友之間會發生如此嚴重的口角?難道這所有的一切真的是因為燕當時的一念之差,一絲執念所造成的麼?
是這樣的麼?
“我明白,我沒有資格責怪燕,我也知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但是憑我們四個人又能如何?亦夢,你說啊!我們能做些什麼呢?”他緊緊鎖住亦夢,渴望她能給出一個答案。隻要有一個可行的答案,他就能再次欺騙自己,聽之任之地由著亦夢犧牲掉葉冰。
是啊!憑他們四個平凡的人又能為燕做些什麼呢?殺了葉冰麼?算了吧,這隻是一個可笑的假想。在你殺了葉冰之前,她可能已經把你的頭擰下來了。他們每個人都捫心自問,渺小的他們又可奈葉冰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