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重生與求死(一)(1 / 2)

來不及去多考慮什麼了,劉馳馳重新上馬往城南疾奔。

男人有些事必須要去做,就算自己有再大的塵世牽掛,放開時輒需放開。

長安城南,山勢趨高,如扇形延伸開來,越撇越長,直到城外漫延成起伏的山巒,而城內這塊高地遂成樂遊原。

原上的風已變得獵獵西勁,極目望去枝影婆娑、哀草伏地。

從入夜時分開始,一個多時辰,黑暗,疾風,無可逃遁的冷,直到一個人影背著山下的光而來,王建腦袋裏的馬車猛然停下。

王建在回憶的慣性裏看到自己從車廂內被摔出馬車,朦朧嘈雜的夜色裏有人四散奔逃;有人在他身邊猛得像標槍般直直倒下,左眼戳著把尾羽振動不已的箭;有人發出銳利的尖叫;有人肥胖的身軀貼著他如沙包般橫飛了出去。這一切都是背景,他隻記得他整個人貼在冰涼的草皮上,草皮摩擦著他綢織的長袍發出“吱”的長音,那聲音使他毛發驚恐地直立起來,他因為控製不住自己的滑動而恐懼。

當時就如同此時,他看見一個人影背著清白的月光而來,那是個瘦弱的少年,但他注意到那少年黑色麵容裏閃亮的眸子,堅毅而冷靜。他想呼叫,可此時一個黑衣蒙麵的騎士已追了上來,手中的長劍閃著厲光向他當麵刺來。他猛反應過來,太遲了。那劍的徹骨寒意已經貼近了他的麵頰。

他在絕望中閉上眼睛,聽見“咣當”一聲,臉上卻沒有被任何硬物重創的感覺。他睜開眼時隻看見那蒙麵騎士已被生生彈飛了出去,去逝絕望而優美。那個少年已經欺護到他的近前。接著而來不是劍,是箭。落山風裏兩支一前一後的箭簇,帶著劃破風的唳叫,張揚著寒光,“噗”其中的一支瞬間紮透王建的右臂,濺起的血如同黑夜裏的暗花,令人血脈賁張。另一支被那少年“嘡”一聲拔劍彈飛出去。

劍,那是把綠瑩瑩的劍,閃著初冬的冷光。

初見時它更像一個女人身影,有著長袖善舞的婀娜身姿。可是等它飛舞起來,王建就知道自己錯了,它簡直就是一個冷血的過客,用最有效最少的動作瞬時紮進對手的要害,致命的要害。

殺光了其他人的蒙麵騎士都聚向了他們,黑壓壓的馬匹,黑壓壓一言不發的麵容,空氣裏充滿血液和金屬的腥味,好像這兩種味道聚在一起,就是刺激著他們腎上激素的殺人味道!

一人為首的騎士,用堅決的手勢下達了命令。刹那家,十多把陰森森的劍齊齊朝向了他們,森森的劍光如同群狼狩獵的眼神。遠方山坳裏傳來淒厲的狼嘯,久久而空蕩,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劫難逃。

他抱歉地看看少年,少年看他一眼,橫豎不懂危機迫在眉睫,竟然臉上是超乎年齡的平淡。他從自己的衣擺扯破一塊布條,一撕對半,一塊用來牢牢紮緊王建受傷的右臂,一塊少年輕輕把他蒙在王建的眼睛上,在黑暗中,頃刻間王建聽到一種武器的嘯叫,犀利而自豪的嘯叫,......

萬籟俱寂,風好像也被什麼東西折斷了,掛在樹梢一動不動。

蒙眼的布被解開,王建無比駭然地看到,無數個身體碎片絆在無助的月光裏流淌了一地,竟然沒有一具完整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