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依畫朝她挑挑眉,笑道:“因為我火眼金睛啊,你的裝扮雖好,但卻瞞不過我這個經常女扮男裝的人。”
“那……那你有沒有將我女扮男裝的事情告訴別人?”葉隨風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盯著水依畫。
水依畫湊近她耳邊,戲謔著道:“葉姑娘難道沒發現白虎對你的態度跟以前不同了麼?”
“你竟然告訴了白虎?!”葉隨風驚呼一聲,隨即立馬捂住嘴,惡狠狠地瞪著水依畫,“誰讓你多管閑事了!”
“噗,我若不告訴他,你和他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啊,嗯?”水依畫嘴角笑意不斷。
葉隨風鬧了個大紅臉,她從小被當做男子養大,第一次跟個女孩子一樣動心是無意間遇到白虎的時候,那時候白虎還是溫家的傑出小輩溫昊然,後來得知他死在祭劍場的時候,心裏好一陣悲慟。
再後來,她無意中發現了帶著白色麵具的白虎,那男子的氣質和身量竟讓她忍不住追隨,所以她主動進了逍遙宮,效忠於鬼煞血尊,更是為了走近那人。後來的事實證明,她沒有感覺錯,白虎就是溫昊然,讓她動心至今的人。
可是,為什麼這個女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心思竟然明顯到這種地步了?!
水依畫知道她心裏顧忌什麼,便放柔了聲音道:“葉姑娘,你我同為女人,我也十分喜歡葉姑娘的隨性妄為,所以忍不住勸一句,有時候喜歡一樣東西就得大聲說出來,你可別指望冰塊一樣的白虎能主動察覺你的心思。”
葉隨風沉默了片刻,呐呐道:“謝謝。”
聽到遠處有人叫自己,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輕笑一聲。
“走,回去吧,尊上可是一時半會兒都離不開你。”葉隨風看開後,不禁開起了水依畫的玩笑。
水依畫搖搖頭,走在她身後,才走出幾步,忽然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引力在吸附著她,水依畫一驚,往後倒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讓她腳下一絆,往山坡下滾去。
奇怪,功力為什麼施展不開!
“水姑娘——”葉隨風驚呼一聲,立馬撲了過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哪料她也被拽入了那奇怪的氣場中,且一點兒內力都使不出來。
“白虎,白虎!”葉隨風回頭大叫。
姬沐離先一步飛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暴怒地飛下去,準備將心愛之人提起,哪料這一跳,提沒提起來,反倒給葉隨風增加了重量,幾個人一起滾下了坡。
“姬沐離,看你幹的好事!如果內力使得出來,老娘豈會被吊在這?”臨滾之前,水依畫忍不住破口大罵。
“畫畫,我錯了。”姬沐離將水依畫護在懷裏,哭笑不得。
劍十一和東方陵幾人想也不想也便跟著跳了下去。
內力使不出,滾下去的時候隻覺得頭昏腦漲,眾人再爬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四周又彙聚起了那種白茫茫的霧,隻不過要比障霧林的大霧淡上許多。
好奇怪的感覺,像是忽然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這個地方與世隔絕,幾個入侵者顯得格格不入。
水依畫被姬沐離護在懷裏,表情凝重地打量著四周,往回望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讓他們滾下來的那處土坡。
顯然,其他幾人也發現了這詭異之處。
“這……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東方陵怪叫一聲。
“當、當……”像是竹節互相敲打撞擊的聲音,從不遠處清晰地傳了過來。
“這裏……或許就是峰回穀。”姬沐離正色道。
“尊上,前麵好像有人!”溫昊然聲音微沉。
“屏息,跟過去。”
隨著幾人往前,那當當的敲擊聲也越來越近。
亂石鋪成的小徑,兩側竟矗立著高大的木柱,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地方。
幾人躲在木柱後,看到不遠處一排身穿白色長袍的女子慢悠悠地往遠行去,這些女子的表情極為虔誠,仿佛是要去接受佛光的洗禮。她們之中一些人手捧鬆油燈,香味遠飄,另一些拿著兩截竹子相互擊打,發出先前那種“當當”聲。
淡霧籠罩在這些女子的身上,恍惚之中竟然讓人覺得這些是駕霧的仙女。
眾人斂氣,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麵,走到半路,竟然見到了一個小村落,村落中的房屋算不上簡陋,卻遠遠比不上富貴宅門的府邸。不斷有穿著白袍的女子從房屋中走出,無一例外地加入到這隊伍之中。
到了最後,這村子竟變得空無一人。
這些人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水依畫偏頭看姬沐離,用眼神詢問。
姬沐離趁機啄她一口,笑眯眯地看她: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水依畫白他一眼,然後巡視四周。
這裏每家每戶的房簷前都掛著一個用細竹和鈴鐺製成的風鈴,有風吹來,細竹下墜著的鈴鐺相互碰撞,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響,十分清脆。
可是,水依畫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奇怪。
又盯著每個房屋前的風鈴看了許久,她才猛地發現先前的那絲不對勁兒到底是什麼了。
他們幾人走了這麼長的時間,可這村子裏的空氣卻如凝固了般,絲毫的風都沒有。
既然沒有風,那些風鈴為何還能搖晃出聲,而且所有的風鈴發出聲響的步調竟然詭異地一致,就好像是被施了什麼法似的,做著永不停歇、準確無誤的搖擺運動。
莫非是有什麼人操縱這些風鈴?
好詭異,詭異得讓水依畫也忍不住心生怯意。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身邊的姬沐離伸出一隻胳膊攬住了她的腰肢,無端地讓人信賴。
水依畫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無聲地笑了笑。
“不……不見了!”東方陵忽然低呼一聲。
原本還排隊行走的白衣女子像是忽然走進了一層阻隔的膜內,身形一個接一個地隱入薄霧之中,直到最後一個人也完全沒入了進去。
幾人趕忙跟了過去,四處觀望再也看99999不到任何一個人,不由麵麵相覷。
“看了這麼久卻不見一個男人,這個村子裏莫非都是女人?”葉隨風說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爺,這個地方也太邪門了,這麼多的人說沒就沒,難不成她們會像話本子裏的神仙妖怪一樣飛天遁地?”東方陵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裏似乎刮過一陣冷風,激得他打了個顫栗。
姬沐離傲然冷笑,“不過是一些障眼術,若真是妖魔鬼怪,我便遇鬼殺鬼逢妖殺妖!”
這番話說得東方陵羞愧不已,心中膽氣頓生,先前的畏懼感也減小了很多。
幾人說話間,水依畫卻有些心神不寧,她總有種被偷窺的感覺。似乎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直盯盯地看著她,那雙偷窺的眼本該讓她感到惱怒,可是水依畫卻生不出半分怒意。
那雙眼為何讓她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像是記憶深處帶來的,與生俱來,卻不是屬於她原本的記憶。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水依畫忍不住輕輕闔上眼,感受著這視線的地方,不知不覺中走出了好幾步。
“畫畫!”姬沐離低呼一聲,幾步撲過去,未料這一下卻撲了個空。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目露驚詫。
姬沐離在水依畫消失的地方來回繞了幾圈,卻找不到一絲一毫水依畫的蹤跡。
下一刻他怒吼一聲,一雙眼中血絲密布。
·
水依畫隻覺身形一晃,整個人就仿佛忽然進了另一層空間,抬頭看去,心裏突突跳了幾下。
這是……祭壇?
眾多白袍女子跪在一個圓形玉石祭壇四周,低聲吟唱著什麼。
吟唱聲反複,而祭壇最中間的一個玉柱子上卻綁著一個白衣少女,那少女麵容恬淡,輕合著雙眼,此時正微微仰頭,對著圓月的方向。
水依畫這才發現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月光鋪滿一地,唯獨空出了玉柱那一塊地方,而那宛如玉盤的滿月很快就要移到木柱上那白衣女子的頭頂之上。
可是,這些人想要幹嘛?難道是準備殺死這個白衣少女?!
聲聲吟唱如同魔咒一樣,被眾多白袍女子反複吟誦,聽得水依畫心裏一陣發緊,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扼住,想要扯向那柱子的地方。
從這反複的吟唱聲中,水依畫總算是聽出了一句,“以月聖光,沐吾聖女……”
那吟唱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讓躲在一個柱子後麵偷窺的水依畫忍不住捂耳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住嘴!”
霎時間,耳邊那種讓人心裏發緊的吟唱聲一下子就消失了,可是此時的水依畫卻半分輕鬆不起來。
因為,在聽到水依畫的大喝聲之後,除了綁在玉柱上的白衣少女紋絲不動,如同死了般一樣,其他虔誠吟唱的白袍女子無一不調頭看向這處,那動作齊刷刷得讓人心裏發毛。
“嗬嗬,要不……你們接著唱?”水依畫幹笑了一聲。在這裏使不出內力,光憑武功招數對付這些人很快就會支撐不住,這下好了,不但暴露了自己,貌似還……惹怒了這些虔誠膜拜的人。本就藏在一根柱子後的陰影裏,現在更覺陰風陣陣,涼颼颼的。
水依畫還是頭一次知道,女子還能露出如此凶神惡煞的表情。
不到萬不得已,她還不想開殺戒。即便如此,水依畫還是從懷裏摸出了匕首,隨時都能揮出一刀。
若論近身搏鬥,又有誰是她的對手!
“我巫族居然闖進了外人……”離圓形祭壇最近的一個女子麵無表情地看了水依畫一眼,喃喃了這麼一句。
在掃到水依畫的相貌後,那女子的雙眼卻陡然一睜,隨即又很快恢複了正常,朝身後眾人沉聲道:“月光聖浴不可斷,爾等繼續。”雖然水依畫身在陰影裏,可是那女人眼力非比尋常,已經看清了水依畫的長相。
這個入侵者的相貌……
這女人的話音一落,那似魔咒般的吟唱又開始了。
短暫的騷動之後,祭壇周圍的白袍女子恢複了原本的秩序,
水依畫無語地翕了翕嘴。這些人的反應未免也太淡定了吧?還是說,跟這個什麼月光聖浴相比,她這個入侵隻能說是個螞蟻般的存在——不值一提?
水依畫樂得旁觀,索性站在這群跪拜的白袍女子身後,觀看著她們所說的月光聖浴。
而此時此刻,隔絕在外的姬沐離早已怒得快要殺人了。
“爺別急,吉人自有天相,王妃不會出什麼事的!”東方陵看見姬沐離那幾乎要吃人的樣子,忍不住勸道。
“沐離,這女娃聰明得很,你的擔心是多餘的。”端木沉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還是挨個查一下村裏的這些房屋,裏麵指不定有留下的人。”
姬沐離來回吸了幾口氣,身上的暴躁才慢慢平緩了下來,淡淡地回道:“你說得對,原地著急沒用。”
幾人挨個房屋地查找,這村裏雖不大,房屋卻十分密集,前麵的一大半房屋裏都沒有半個人影。
在姬沐離就要忍不住再次暴戾的時候,劍十一忽然從一間屋子裏拽出一個中年男人,“爺,這屋子裏有個男人!”
這男人的麵貌不錯,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個翩翩兒郎。
“放開我!你……你們是什麼人?”那男人的表情十分糾結矛盾,又喜又悲,似怒非怒。
“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又是何人?為什麼呆在這裏?”姬沐離俯瞰著他,一雙眼冷冰冰的。
那中年男人被這冰冷的目光盯得渾身一抖,顫顫巍巍地道:“這裏是白巫族的村落,我本是藍騰國扁山村的教書先生,是被我現在的妻主擄來的。算起來,已經有十五年了……”
眾人聽完他的話,大致了解了這個詭秘的部落。
這裏有白巫族和黑巫族,他們無意間闖入的這地方便是白巫族的部落,黑巫族和白巫族本是一家,有著強大的巫法,後來因為一件事的分歧分裂成兩個部落。
雖然巫族有著延生的能力,但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黑巫族人性格極端,不主張找男人繁衍生息,可是白巫族人卻不這麼認為,若再不借助外界男人生兒育女,巫族遲早會從這個世上滅絕,以後就再也沒有巫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