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美國是一個帝國,但它是一個奇怪的帝國。它的財富無比巨大。它的軍事力量所向無敵。其文化影響之廣令人稱奇。但與其他帝國相比,它也通常要在本土之外強加它的意誌,而它向海外國家輸出美國體製的失敗多於成功。
美利堅帝國在很多方麵與上一個盎格魯霸權國家懷著相同的渴求和抱負。雖然美國的建國源自對大英帝國的反抗及厭惡,它卻繼承了其母國的許多特征。例如,用輝格黨的一個妙語來稱呼自己——“自由的帝國”,同時,這個羽翼漸豐的共和國以驚人的速度在北美大陸中部推行了殖民化政策。如果同英國有什麼區別的話,獨立的美國人比起當年他們自己作為大英帝國臣民時,對土著人民的剝奪更加無情。然而,隨著美國不斷尋求在海外擴張其影響力,英美帝國之間的區別變得日益明顯起來。1898年後,美國公開打出帝國主義旗號之後,其實際成果卻是毀譽參半。在太平洋和加勒比海地區殖民地铩羽而歸,但在夏威夷和波多黎各收獲頗豐。如同普契尼的《蝴蝶夫人》中那個薄情的海軍中尉平克頓一樣,美國的海外幹預往往會曆經三個階段:激烈而熱情的第一幕,心不在焉的第二幕,極度痛苦的第三幕。
隻有當美國扮演一個反帝的帝國主義角色時——一開始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反對大英帝國殖民主義,然後在冷戰中(更明智地)對抗蘇聯——美國才有足夠的自信扮演秘密的帝國角色。即便在那個時候,美國的持久力也是有明確限製的。有限戰爭的原則導致了美國在朝鮮戰場上的撤退以及在越南戰場上大敗而歸。自相矛盾的承諾也破壞了美國在中東的主導權。直到發生了一連串人道主義災難以及2001年發生在國內的恐怖分子襲擊事件,才重新點燃了美國民眾對於一個更堅定的美國外交政策的熱情。即便如此,也得使用委婉的說法來作掩護,而且對它的帝國主義特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加以否認。
在過去的兩個世紀裏,美國侵略並攻占了許多國家。然而從它們的經濟和政治製度的角度來看,很少有國家建立微型的美國模式。科索沃、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情況會不會好些呢?總統能否實踐他所暗示的威脅,遲早會收拾“邪惡軸心”的其他成員,即伊朗與朝鮮呢?更不消說2002年5月加入這張黑名單上的古巴、利比亞和敘利亞了。還有去年11月被總統責罵的緬甸以及津巴布韋。
本書寫作之時(2003年),簡單地將秩序強加給伊拉克的做法被證明是相當困難的,即便有英國及波蘭的協助也是如此。小布什政府在為期隻有三周的戰爭之後,被迫要求聯合國協助聯合臨時政府建立。要達到這個目的,美國就不得不作出承諾,加速將權力從英美聯盟轉交給當選的伊拉克政府。美國的權力在中東看起來也受到多方麵的限製。2003年6月,當喬治·W·布什訪問該地區的時候,有些人曾表達了顛覆薩達姆政權以幫助打破中東和平進程的僵局的願望,從而給敘利亞和伊朗發出了一個信號,他們對恐怖組織旨在摧毀以色列的行動的支持將不再被容忍。在巴勒斯坦領導層裏支持溫和派並鼓勵生性好疑的以色列政府走美國“中東路線圖”上的道路。然而,到了秋天,亞西爾·阿拉法特再次宣布執政,阿裏埃勒·沙龍則圍著巴勒斯坦聚居地開始建築柏林牆的複製品,並且美國人第一次在以色列占領區域內成為恐怖分子鎖定的攻擊目標。與此同時,基地組織開始攻擊一個美國誓言要保護的獨裁政府:沙特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