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盞所散發出來的淡黃光芒,卻在這時顯露了作用,隻見所有的烏鴉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們如何撞擊擠壓,這光圈竟是絲毫不動。反而是在光圈近處,與淡黃光芒相觸的烏鴉,黑色的羽毛發出“滋滋”的聲音,片刻之後便掉到地上,掙紮不已,眼見是不能活了。隻是這群烏鴉實在太多,放眼望去,連夜空星鬥都被遮蓋,怕是要有數萬隻數十萬隻。死在地上的那些隻怕還不到其中百萬分之一,但見無數蝙蝠前赴後繼,衝上前來,五人被圍在中央,雖然暫時無事,但前後左右都是恐怖之極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幾欲令人作嘔。不過鎏金盞畢竟是塵非真人的至寶,在這無數凶惡畜生攻擊之下,竟無絲毫脆弱動搖跡象,那黃色光圈看似輕薄,偏偏便屹立如山,不消一會,光圈周圍的烏鴉屍體便越堆越高。此刻,在這光圈周圍上空也不知圍了多少黑色烏鴉,哪裏是裏三層外三層,隻怕是裏三百層外三百層。但這些畜生對光圈的撞擊似乎慢慢緩了下來,似乎知道徒勞無功,便不再做這無用之事。隻是這些蝙蝠似是舍不得到口的美味,依然圍住不肯離去。蕭尚心神動蕩,他雖見過成群的烏鴉,但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凶惡的烏鴉,直到此刻依然有些緊張害怕,他喘著粗氣從外圍烏鴉上收回目光,眼角餘光卻看到站在身旁的陳夢幻臉色也蒼白之極。仿佛就在同時,陳夢幻也感應到他的目光,向蕭尚這裏看來。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陸雪琪忽然轉過頭去,蒼白的臉龐似乎又白了些,但再也沒有回過頭來。“刷……”忽然,所有的烏鴉都震翅飛起,西門旭看著它們,方才鬆了口氣道:“好不容易才……”話未說完,他便說不下去了,隻見滿天黑雲,無數的烏鴉飛到高處,驀然然轉身,前頭一隻隻如彗星般衝了下來,打在鎏金盞的光圈之上,卻被鎏金盞光圈反震回去,然後騰起一團血霧,在淡黃光芒之下,粉身碎骨地落到地上。汙血橫流,血腥撲麵,無數恐怖的血花在夜色中閃爍出現然後掉落在地,但後來的烏鴉竟仿佛對前頭同類之死無動於衷,依然是撞擊不停。宣明派五人個個是麵色驚恐,望著這世間罕見的凶蠻異物。光圈周圍,很快的,堆起了足足快接近有一人高的厚厚的烏鴉屍堆。張蕭尚忽然發現,自己背後的衣衫,都已被冷汗盡數濕了。袁破天和西門旭也是如此。
這恐怖一幕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那光圈外烏鴉屍體幾乎堆到有兩人來高的時候,烏鴉群終於停止了這強悍凶蠻的攻擊,此刻,就算是鎏金寶盞,散發出來的光圈的亮度也黯淡了幾分,但依然閃爍在黑夜之中,屹立不倒。漫天血鴉,圍著這個黑夜裏唯一的光亮,竟仍是不肯離去。如飛蛾撲火,雖焚身燼骨,但絲毫不退卻半步。五個人連眼睛也不敢閉一下,手中各自握著自己的仙劍法寶,不敢有一絲懈怠。隻是這些巨大群的烏鴉卻似乎再也沒有什麼好方法了,隻是圍著不肯離去,但也沒有再發動什麼攻擊。就這樣持續到了黎明。黑暗終於過去了。當東邊第一縷的陽光照過來時,冥冥中像是有什麼召喚一般,所有的烏鴉忽然飛起,在空中盤旋片刻,然後都往昨晚飛出的那處地方飛了回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消片刻,這無數隻的烏鴉都已消失不見。宣明派五人依然不敢鬆懈。約過了日過三竿,華宜直到完全確定那些烏鴉不會再出來的時候,才撤去了鎏金盞。光圈消散。一聲悶響,四人周圍如小山一般的烏鴉體,忽然間從四麵八方向中間倒了進來。幸好,蕭尚、袁破天和西門旭三人眼疾身快。三個男把圍成一個圈,將二女圍在其中。
死去的烏鴉屍體把五人淹沒在這惡心可怖的屍流中。蕭尚在那一刻,心髒裏猛地一跳,幾乎以為自己停止了呼吸,而在這同時,他更是聽到身邊人傳來一聲尖叫,一隻玉手伸了過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之大,隔著衣服,指甲都陷入了他的肉裏。這痛楚鑽進了他的心頭,他回過頭,看著這個受驚的美麗的女子,她蒼白的臉在朝陽中帶了一絲驚惶,讓人心頭莫名的一痛。忽然,他心中所有的惡心、驚恐,都消失不見,縱然還有些緊張,但他的注意力都被陳夢幻吸引了過去。他走上一步,用寬大的衣物在陳夢幻頭頂遮住。為她遮起了最後一片天空。
袁破天看著蕭尚這樣做,也是有樣學樣。同為華宜遮住。這時,陳夢幻的喘息聲緩緩平靜了下來,她微微抬頭,嘴唇輕動,深深看了一眼蕭尚的俊俏臉龐,鬆開了手。
“謝謝。”突然蕭尚耳中傳入細不可查的聲音。
他抬起頭對著陳夢幻,微微一笑。仿佛二人相遇在西湖斷橋,你看著我,我望著你。時間在這一霎那停頓。
有的人與人之間,就像是流星一般,縱然是一瞬間的相遇,也會迸發出令人眩目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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