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也起身抱拳道:“不敢,在下河陽李泌,化外野民,難入參軍大人法眼。”
嚴莊眼睛一亮,道:“原來是皇上譽為天下奇才的李公子,嚴莊久仰公子大才,一直緣慳一麵,不意今日在此相會,真是嚴莊之大幸。大帥對公子也是仰慕已久,不知公子可否移駕帥府,讓我等也盡半個地主之誼?”
李泌正要推辭,門外大步跨進一員兵卒附在嚴莊耳邊低語幾句,嚴莊神色一變,對李泌抱拳道:“真是不巧,本想延請公子過府一敘,豈料今日有些瑣事未完,改日嚴某在別處設宴,專為公子洗塵。”說完扔下一張二百兩的銀票,說道算是賠償損壞,便與安慶緒一道離去。
李泌目送嚴莊一行匆匆離去,轉身對黑衣人說道:“九叔,嚴莊此人大有不凡,以我的道行,這樓內花開葉落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掌握,隻這嚴莊若不是他自己現身,我還不知道有人竟在十丈之內潛伏。師尊從未提過江湖上有嚴姓高人,九叔可知他來曆?”
黑衣人道:“此人三年前開始隨安祿山治事,現任安祿山內府參軍,統轄府內機要司,乃是安祿山麾下第一謀士。近年來安祿山軍力膨脹極快,機要司組建狼堂鷹堂,招引了許多貪慕富貴的江湖人物,潛力驚人。此人一向在營州主理軍務,等閑不會出動,隻怕今日現身長安與那宗寶物大有關聯。”
李泌微一沉吟,當機立斷道:“師尊懷疑安祿山與北方有勾連,那寶物若是落到他們手上,必定是一場大劫。事不宜遲,不論如何不能讓他先行找到雷動天,這宗寶物事關重大,隻怕餘滄海也會入關,九叔速與宗內聯絡,加派人手追蹤雷動天行跡,紫萱隨九叔回宗門,我且先行一步。”說完步出醉仙樓,幾步便隱入人潮之中。
……
長安城宣義坊,乃是達官貴人聚居之所,此處警衛森嚴,平常百姓不得入內,皇帝賜予安祿山的府邸便在坊內。
書房中,隻有安慶緒、嚴莊和一個身材壯碩的威嚴男子。那男子生的虎背熊腰,年紀已是中年,濃黑的眉毛,微卷的胡須,輪廓看著與安慶緒很是相似。他坐在太師椅上,雙目微閉,安慶緒和嚴莊躬身站立在他身前。
隻聽那人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響起:“我兒,今日你又在府外鬧事了。我與你說過多次,長安乃天子腳下,不比咱們營州,這裏來往都是朝中顯貴,莫要不小心給為父惹了禍事啊。”
安慶緒趕緊答道:“父帥,今日本是喝酒痛快,誰料遇上厲害的對頭,兒子一時衝動便與他們動起手來,兒子以後一定記得約束自己。”
嚴莊在一旁說道:“大帥,今日之事須怪不得少帥,若不是少帥出手,我們還不知道李泌和馮威也到了長安,馮威也就罷了,李泌此人一直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實難測度深淺,屬下以為不可不防。”
安慶緒一臉疑惑:“嚴參軍,這李泌到底是什麼人,怎得你如此看重?”
“李泌此人,少帥定要多加留心。”嚴莊道,“開元十六年,此子年方七歲,今上與宰相張說觀棋,皇上以“方圓動靜”為題,張說引題曰:方如棋局,圓若棋子,動若棋生,靜若棋死。李泌答道:方若行義,圓若用智,動若騁材,靜若得意。自此天下聞名,譽為神童。府內機要司將此子列在潛龍部第一等,派人查探其師承,至今不能定案,隻知與太清宗大有淵源。少帥動手之時,我隱在暗處觀察,李泌舉手之間便有風雷隱動,年紀輕輕就有此等修為,其師必是道門絕代高人。加上他與那黑衣人一同出現,想必與太清宗脫不了幹係。
安慶緒麵色一沉,咬牙道:“又是太清宗,這黑衣人是什麼來頭?”
“黑衣人姓馮名威,明麵上乃是皇帝駕前的四品千牛衛將軍,兩年前不知何故突然離開大內。此人其實師承太清宗,行護衛皇帝之責,一身道法早已登堂入室。太清宗自高祖皇帝起便隱在暗處護衛皇室,卻從不幹預政事,亦不受任何部司節製,連皇帝也隻是受其護衛,而無權調動。”
嚴莊一頓,繼續道:“昨日收到機要司飛書,總座已於五日前啟程入關,以他的腳程,這兩日便該抵達長安。雷動天雖是有數的高手,但在總座手上也走不了幾招。方才鷹堂偵騎來報,在東門外小魚山附近出現雷動天蹤跡,我已派狼堂前去布置,隻待狡兔入網。”
安慶緒道:“這雷動天一向行蹤莫測,我們追蹤兩年毫無所獲,怎麼這次嚴參軍竟能提前判知雷動天將會前來長安?”
“少帥還記得三年前投靠我們的天星寨少寨主馬飛鵬麼?”
“那當然記得了,正是因了馬飛鵬我們才知道另外三份寶圖是在雷動天手上。”
嚴莊道:“雷動天與天星寨寨主馬如龍本是舊識,三年前雷動天意外得到藏寶圖,誰知酒後失言對馬如龍露了口風,馬如龍見寶起意便設計毒殺雷動天,雷動天中毒後又被馬如龍父子圍攻,打鬥之中寶圖一分為二雷動天帶著其中一半艱難逃命。雷動天傷愈之後殺上天星寨報仇,馬如龍自知不敵便把他那半張藏寶圖撕成三份,自己和兩個兒子馬飛熊馬飛鵬各拿一份。後來雷動天剿滅天星寨卻隻找到了兩份寶圖,最後一份被僥幸逃出的馬飛鵬帶到了我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