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紫萱與人相鬥,那白衣少年與黑衣大漢便一直在旁靜觀其變。眼見安慶緒來勢凶猛,黑衣人也不敢怠慢,早已捏了法訣,暗聚玄功。
眼看紫萱不敵,黑衣人口裏念動真言,大喝一聲:“咄。”一道烈焰燃過,裹在長刀上的布條盡數化去,露出黝黑冷冽的刀身。他一步跨到紫萱身前,聚起真元一刀斬在霧蟒頭上。
堂內眾人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便見霧蟒被擊得粉碎,化作數十股血色霧氣激射空中,轉瞬便撞到大堂頂上。隻聽一陣滋滋作響,待血霧散去,眾人才看到頂上厚厚的樓板似被大火灼烤過般露出大片焦黑,可見這股血霧何等可怖。
黑衣人收刀站定,雙眼緊盯安慶緒,一字一頓的說道:“好厲害的手段,好毒的血煞魔功。”
安慶緒誌在必得的一招被半路殺出的黑衣人給破掉,心中已是極為震怒,他一向脾氣暴烈陰狠容不得半點違拗,然見這黑衣人氣宇不凡修為深厚,如今又在長安城天子腳下,此地藏龍臥虎卻是不可魯莽。
安慶緒粗中有細,這下按住心火,嘿嘿笑道:“不料今日安某走運,出來喝頓酒也能碰上一流好手。不知如何稱呼,在下安慶緒,咱們不打不相識,一起喝杯水酒如何。”
安慶緒隨父兄多年拚殺才有眼下地位,對這等高手曆來最為重視,收為麾下自是最佳,即便不能也當留個退步,日後好相見。說著便想與黑衣人攀個交情,打探打探對方來路。
黑衣人不為所動,手上玄功也不撤去,說道:“閣下血煞魔功藝業驚人,想必手上冤魂不少,令師餘滄海更是聞名海內,某家與閣下道不同,這酒不喝也罷。”
安慶緒的師傅餘滄海乃是聞名天下的邪道大高手,一身修為深不可測。他所創的血煞羅焰乃是極為霸道的火係道法,修煉此法須得殺人無數,攝取生人血氣和死時煞氣煉入火法之中才能練成,因此數十年來為正道江湖所忌。但因餘滄海修為太高,道門之中也隻有極少人能製住他,所以多次剿殺都叫他逃脫。
六年前餘滄海遁入安祿山軍營當了內府總領,江湖正道迫於安祿山軍勢,無法深入軍營將其擊殺。這些年來餘滄海也已不到江湖為惡,據傳他的血煞魔功即將突破第九重,不再需要殺人練功。
安慶緒咧著嘴,眼睛眯成一條縫,心內怒火中燒:“這黑衣人既然識得我神功,想來早知我的身份,如今既是不識抬舉,便要你好看。”
安慶緒故作豪邁,大笑道:“兄台玄功蓋世,在下自來就是個武癡,見著高手定要切磋一番,兄台莫要令某失望。”
安慶緒一邊說話一邊開始聚氣運功,他自小在兵陣中殺伐,出手便要分生死,隻見他兩掌亮起血光,臉上露出猙獰之色。
這時店內膽小之人早已逃出酒樓,寬敞的大堂裏隻留下決鬥中的幾人。今日上元燈會,醉仙樓又位在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來往行人見這邊有打鬥,已經在樓外裏三層外三層聚了一大幫愛看熱鬧的百姓。
安慶緒將真元運至極致,兩掌各噴出一道血色火焰,兩道血焰在他身前交纏旋轉彙成一道威勢驚人的血火漩渦。
這大招還在準備,堂內堂外便已感受到他的威力,一道道罡風從漩渦中呼嘯而出,但凡周遭桌椅一碰上這罡風便裂成粉碎。安慶緒運功未畢,大堂裏已經沒了完整的器物。
那血色火焰便是餘滄海所傳血煞羅焰,這招威勢驚人,黑衣人不敢怠慢,早已聚起全身真元,長刀之上亮起了青色刀芒。
眼看就要出手,突然安慶緒臉色大變,雙腿全力一蹬急速退至門口,臉上神色驚疑不定,一雙豹眼瞄向靜坐的白衣少年。
安慶緒多年征戰,對危險早已有一種天然的感應,正當他運功至頂將要出手之際,忽然全身寒毛豎起,好似赤身裸。體在黑夜中被猛獸盯住一般。隻有十四歲那年在漠北追殺契丹酋領被胡族祭司祭起的法器差點削去半個腦袋時才有同樣的感覺,那一戰給他留下的傷痕至今刻在臉上。
白衣少年本在一旁觀戰,安慶緒運起血焰的時候他便皺起了眉頭。
安慶緒殺人無數,對這等平民百姓自來不放在眼裏,血煞羅焰威力驚人,一出手便會殃及無辜,所以在安慶緒將出未出之際,白衣少年發動道法嚇退了安慶緒。
白衣少年身上一絲真元也無,讓安慶緒也看走了眼,沒料到竟是一個極強的高手。
安慶緒臉上一陣紅白變換,還沒出招便被人嚇到,這可是生平第一遭。安慶緒惱羞成怒,正要不顧一切拚死一戰,忽聽樓上傳來一聲輕喝:“少帥且慢。”隻見一個頭戴儒巾,身著灰色輕裘的男子步下樓來。
這人看著約有三十來歲,身材修長麵容清俊,兩眼透著精明幹練,嘴上還留了兩撇小胡子,淡淡的微笑掛在臉上,讓人看了便想多與他親近。
見這人下來,安慶緒便收了法力,與他對了個眼色便退到一旁。
來人走到白衣少年桌前,抱拳一揖,笑道:“這位公子真是好麵相,天庭飽滿劍眉入鬢,將來必是出將入相之人。在下嚴莊,忝為平盧節度府參軍,公子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