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半生並不是大起大落,卻總含著無奈和遺憾。有時真的很羨慕一些人,經曆生死波折之後最終走到了一起,永遠不再分開。是自己太不執著了嗎?可是不執著為何到現在還念念不忘?應該說是太相信命了,從一開始遇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這是沒有結果的愛。
即便自己堅持把他留在身邊,不管付出多少,他心裏終究隻有一個人,現在,那個人已經死了,卻更加難以抹去他心中的影子。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代替不了那個位置。
行走在幽靜的小道上,聽著寺院裏的鍾聲,心中頓時豁然開朗,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因為這世上本沒有什麼東西是永存的。
彈指間,一串流水般的琴音,仿佛是暖陽慢慢融化地上的積雪,又似漫天落葉飄零,帶著絲絲憂愁和傷感。白沐風駐足聆聽,那琴音時而輕快時而低緩時而悠長綿亙時而婉轉清脆,有時如大珠小珠盡落玉盤,有時又如鶯燕呢喃幽泉哽塞。
“他若是在,也能彈得這般好吧。”望著院落中央高聳入天的菩提樹,他喃喃自語著。初見時,就是被山穀間的琴聲吸引過去的,那時,隻見他長身玉立、衣袂飄飛,宛如天上神仙。
神仙隻會愛上神仙,不會愛上凡人。他當時是這麼想的。可在越來越多的接觸中,他發現神仙也有凡人的感情。他試圖接近他,盡自己的最大能力完成他的心願,原本以為留住他的人,他的心也會慢慢被感化……
卻不想最傻的還是自己,縱然他對自己有情,那也隻是恩情。
悠悠琴聲飄過耳畔,他明白,再美好的事物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何必再固執下去?
走出院門,寺廟裏已經陸陸續續地有香客前來拜佛,方丈熱情地將他送至門口,再三挽留不得,便又親自將他送下了山。
後院的某間廂房裏,琴聲戛然而止,纖長手指上滑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素衣的俊美公子起身走到窗前,神情冰冷,久久凝視著窗外。
“施主,你可想明白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公子秀眉微微蹙了蹙,道:“是的,請大師為我剃度吧。”
雪落無痕,一縷縷青絲如紅塵煩惱,全都被剃刀刮盡。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脫離苦海。
深宅內
女子還在望著窗外兀自發呆,恍惚間,看到遠處一個身影由遠及近,仔細看去,滿身都是白的,隻有頭發看得出是黑的,卻也被雪覆蓋得差不多了。
女子一驚,將孩子放在一旁的床上,隨手披上件衣服便衝出門去。
“夫人……”端著茶水的侍女看到夫人這般失常,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才發現手上的茶水倒翻在地。
雪地裏,兩人見了,竟是相對無語。
“這麼快回來了。”妻子首先打破了沉默,前一刻還在擔心的種種可能在見到丈夫的那一刻全都化為烏有,隻見他的臉上、身上、頭發上全都落了雪花,整個就像雪人。
白沐風從馬上下來,抖了抖身上的雪,溫言道:“是的,讓你擔心了。”
女子眼眶已經濕潤,聽了這話,喜極而泣,走上前為丈夫撣去全身的雪。這一年多,他們雖然表麵上相處融洽,從未爭吵過半句,可每次看到他站在窗前發呆的樣子,她就止不住地心痛。她知道他有過去,有一段難以忘懷的過去。自己是自私的,想著他們已經拜過堂,有了孩子,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一生就好。直到今天早上,她才莫名地害怕起來,她明白,將他的人強留在自己身邊對他也是一種傷害。
她應該還他自由,她默默地想著。
“逸軒。”她抬眸,深深望著他,仿佛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卻吐不出半字。
白沐風走上前,將妻子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們回家吧。”
才剛剛滿月的寶寶醒來了,胖胖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咯咯咯”地笑著爬出繈褓。
咦,那是什麼?
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在這白雪之上,兩個人臉對臉地抱成一團。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麼爬到窗戶上去了!”奶娘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把小嬰孩抱了下來,忽見外麵的情景,一時傻愣,連忙捂住了嬰孩的眼睛,“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看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