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沒有然後了。
雪袖忽然覺得自己真就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自始至終竟沒有任何察覺。
她不怪師父不跟自己說,是她把一切都想的太天真,自以為在這古代世界裏不聞世事便可就此安生,事實上卻是什麼都不懂。師父在臨死前都不忘要叮囑齊嵐萬事小心,叮囑她去幫他,卻始終沒有告訴自己這個殘忍的消息,把自己當成寶貝一樣嗬護,而她也理所當然被師父嗬護了整整三年。
不是麼?這並不是齊嵐的錯,而她竟然還以為自己做的都對,在這裏傻子一樣等了一晚上,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以至於剛才就快要爆發出來,如一隻被鐐銬縛住而憤怒吼叫的小獸。而那些曾經的理智,哪兒去了?
失去師父的悲痛、起初對齊嵐的憤恨、加上現在反過來對自己的質問,讓她再次陷入迷茫,剛才那種莫名的衝動也徹底失去了。
“抱歉,我……”她並沒有掉淚,隻是有些虛空,雙唇輕顫地吐出這一句。
她知道是自己做錯,不該被一時自以為是的憤怒衝昏了頭,可是接著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好。
“沒關係,我明白。”齊嵐平靜地接納了她沒說完的道歉,眼中沒有氣憤,隻是這安靜中帶著些許感傷,深褐色琉璃般的雙瞳裏漾著他獨有的溫柔。
雪袖抬起頭去,看向那雙月光下如黑夜般深邃的瞳,他平時無比自信高傲的臉此刻顯得那樣憂傷。她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也會傷心,第一次覺得他和自己可以是一類人,他不是那麼高傲得不可靠近。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大口地呼吸,用盡所有力氣去捕捉著周圍的氧氣,隻覺腦子裏充斥的一切雜亂情緒都散去了,心中的決定也漸漸清晰,但頭重腳輕的感覺也越來越明顯,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呼吸的熱度。她知道一定是在風裏站的太久患了風寒,卻仍然堅持著站立。
“我想知道,是誰對師父下的毒手。”現在她隻剩下了這個心願。
齊嵐見到她一個人坐在這裏的時候,就沒打算再瞞她。是時候把這一切都說給她聽了,她並不是自己何師父所想的那樣柔弱,長期地保護反而讓她難以承受。她和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同的,如此特別,又倔強地讓人心疼。
當齊嵐正準備說清所有時,眼前那個小小的身影卻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整個人輕飄飄地向前。他趕緊上前一步,用雙手攬住讓她不至於栽倒在地上。
現在她嬌小瘦弱的身軀就這樣重重倒在他溫暖的臂彎裏,而他卻覺得懷裏的人兒輕如一片羽毛,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和過熱的溫度,臉頰通紅,眉頭緊皺著。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果然燙得嚇人,想起她是在這裏等了他整整一個晚上才這樣,不由得心疼。
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被自己拿了劍擱在脖子上,雖然也害怕卻毫不怯懦,語氣堅決,眉眼裏閃著倔強不屈的鋒芒直指向自己。
這個平時看起來天真爛漫的丫頭,其實比誰都要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