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昭明宮中,天子齊岺正在集賢殿大宴群臣,席間舞樂齊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今日朕甚是開心,有慕容家這樣心係天下的子民為朕分憂,何愁我大昭不興?”齊岺一身華麗的明黃色繡金龍袍,頭戴嵌珠金龍冠,鳳目含笑,向堂下就坐的群臣舉起了手裏的金樽:“眾位愛卿今夜可放心暢飲玩樂,朕宣布明日早朝取消!”
“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時間堂上跪滿了俯首的大臣,絲竹齊鳴,隨後各自飲盡了酒樽中的酒。
席間最引人矚目的除了齊岺,當數今日在大殿上一鳴驚人的慕容玨。
他還是一身妖嬈的紅色長衣,一頭過肩長發隨意披散,隻一根緋色絲帶束起,皮膚帶著一種幾乎病態的白,因而五官格外分明。高鼻薄唇,彎眉之下一雙眼睛有神而細長,目光中帶著幾分輕佻,勾魂攝魄,隻能用美來形容,帶著陰柔卻又不顯女氣。
席間有衣著絢麗的舞女,邁著輕盈的步子在席間飛快旋轉,舞姿妖嬈,竟無一不被他吸引,紛紛向慕容玨投去挑逗而曖昧的目光,而他隻是喝著手中的酒,嘴角帶著比女子更妖魅的笑,眼睛自始至終隻看向一個人——那個齊岺旁邊位置上坐著的女子——他的親姐姐,代替皇後出席這次宴會的昭儀慕容瓔。
女子隻一襲素淨白衣,周身沒有任何繁複裝飾,梳著宮妃的高貴發髻,安靜地坐在齊岺身邊,垂著眼,樣貌與慕容玨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少了妖媚之氣,冷冽素淨如一枝白梅。
淩王齊嵐一身華服,正坐在為親王專設的席位上,根本無心看舞樂,也不喝酒,時而有大臣向他敬酒,他才端起來把酒樽裏的玉液瓊漿一飲而盡,臉色顯得有些沉重。
受災百姓饑寒交迫、易子而食,而皇宮卻歌舞升平,皇帝無心政事,大臣們阿諛奉承。
坐在他旁邊的是四皇子齊峳,與齊嵐二人一同赴宴,都未攜家眷。
“皇兄,為何不開懷暢飲?”齊峳端起酒樽就要敬齊嵐一杯,言語中透著興奮。
齊嵐牽強地笑了笑,也跟著舉杯。
對麵席上坐著的正是蘇浩明,眼看殿上齊岺身邊坐著的不是自己的皇後女兒,臉色不大好看,一麵又看到慕容家那小子春風得意,心裏更是不快,一個人在那裏喝悶酒,有官員前去奉承臉色才稍好一點。
齊峳在自己席位上剛喝過幾杯,就有些坐不住了。從他剛進來起,心裏就一直記掛著右邊隔幾個席位上端坐著的人兒,那是他的青梅竹馬,自小就喜歡的將軍府小姐寧安,時不時便要扭過頭去,又裝作不經意地瞄上兩眼,卻總是被中間那些喝酒的大臣們擋了視線。
看齊峳被擋住視線氣惱的樣子,齊嵐覺得好笑,就隻當喝醉了沒看見放他溜出席去,反正殿上人多,齊峳又隻是個小皇子,並不是大臣們討好的對象,不惹人注意。
寧安同樣是愛玩的男孩子性子,這樣無趣的筵席也早就坐不住了,精靈般的眼眸朝這邊輕輕一瞥,發現齊峳已經離席,就隨便找了個借口給父親,也跟著出了大殿。兩人都未訂親,一前一後離席才不會被人發現了落下話柄,即使門當戶對,也須有父母之命,世族大家的婚姻之事向來由不得自己做主。
看著見二人都偷溜出去的背影,齊嵐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少往事,一時感傷,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一個人繼續喝酒,其間有一名侍從來到他身後小聲耳語,他聽後神情一滯,卻也沒什麼別的反映,又繼續苦笑著,仰頭下去就是一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