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映月劍(1 / 3)

“映月劍?劍園三寶劍之一,這孽障真是劍園的人。”另一個道裝中年人,認出吳誌賢的劍,“貧道要行法活擒他!”

一聲長笑,吳誌賢突然搶攻,寶光耀目的映月劍幻化耀目光芒,從西麵那扮山民的大漢方向突圍!身形奇快。

大漢僅有一把短匕,怎敢硬接無堅不摧的寶劍?心裏虛,側閃躲避,匕首虛架電射而來的劍虹。

劍虹猛然伸長、閃動。

大漢的右手臂齊肘而斷,斷臂仍然緊握住匕首飛起。

“孽障休走!”老道沉叱,如影附形追隨、身劍合一破空發招,同時左手袖一揮,響起一聲乍雷,火焰狂噴而出,黑煙迎風狂湧。

吳誌賢的身影,同一刹那向下一沉,似乎平空消失了。老道的噴火奇術失效,吐出的十劍也落空,眼前人影消失,任何絕技攻擊也無用武之地。

閃電發自地底,腳下奇光眩目。

老道仍接劍向前衝,砰然大震中,摔倒在三丈外,立即發出可怖的哀號。

雙腳掌失了蹤,齊踝而斷。

無情劍到了,劍進射向懾人的激光。

吳誌賢正長身而起,映月劍風雷驟發。

錚錚兩聲狂震,無情劍斜震出兩丈外幾乎跌倒。

幾乎是一刹那,另二名老道的劍二方驟聚,劍氣進發似隱隱風雷,三劍聚力雷霆一擊。

吳誌賢臉色有點蒼白。真力耗損得差不多了,怎敢硬接三劍聚擊?身影再向下一挫,再次失蹤。路對麵野草急劇中分,像一陣狂風掠地,刮入二十步外的山林,枝葉簌簌而動。

“窮寇莫追!”一名老道急叫。

無情劍與另一扮山民的大漢旁觀者清,看出吳誌賢是以驚人的速度挫身竄走的,同時飛躍而上狂追,聞聲不得不收勢止步。

即使追也追之不及,吳誌賢已經入林。在密林中追逐一個武功驚人的高手,是十分危險的事,大漢斷了有小臂,還有左手可用,老道去了雙腳掌。這輩子算是完了,注定了成為廢人。重傷兩個人,情勢也不允許他們窮追。吳家子弟不少,來了一個人已經難以對付,再出來二、三個人,他們恐怕都得留在此地。七手八腳替傷者救治,一個個心中發虛。

“這……這狗小輩的劍術,委實可怕!”無情劍臉色不正常,被吳誌賢的劍術嚇住了。

他的劍已有二處豆大的缺口,已成廢物,幸好人沒受傷。他以劍術超塵拔俗自豪,劍出無情,殺死了許多與他為敵的高手名宿,聲威顯赫。

今天他碰上了高明的勁敵,隻接了二劍便幾乎丟命。同伴都是一劍便丟手丟腳的,老道的武功比他高明,道術通玄會吐霧噴火,卻一照麵便栽了。

“劍園吳家的劍術,號稱絕劍,在武林有崇高的地位與評價,當然可怕啦!”替老道裹傷的老道有餘悸,語氣充滿悲觀,“咱們除了憑人多勢眾之外。奈何不了他的。吳家躲在這種山深林茂的偏僻地方,咱們人多的優勢可說完全消失了。”

“是啊!顏兄,人多不足恃。”另一扮老道的人苦笑:“人多他們走避,人少他們突襲一擊即走。咱們七個人那小狗一個人就敢出麵挑戰。顏兄,再這樣下去,咱們今後不知還要損失多少人,而且毫無勝算。這種策略辦法行不通,不能再使用了。”

“我會改弦易轍對付的。”無情劍直咬牙。

“如何改?”

“請超絕的高手對討他們。”

“向鄢大人身邊要人?”

“鄢大入不會答應的,他的安全重要。”

“那你打算……”

“請外麵的人。”

“哦!請得動敢對付劍園的人嗎?”

“一定可以請到。”無情劍語氣肯定道:“我告訴你,想打倒劍園吳家以揚名立萬的人多得很呢!邪道魔道貪圖重賞的高手名宿,也隨請隨到。”

不久,召集散處各地人手的信號發出,先後有十八個人趕來會合。抬了傷者撤出山區。

※ ※

※徐州府,南京北麵的第一座大城。

其實,這座城本身並木大,僅有九裏周徑,由於位於平原,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因此城牆高有三丈三尺,寬也有三丈三,厚實堅牢、易守難攻。也由於交通四通八達,便成了商賈集中要地。

那時,護城堤並沒修築,黃河遠在城東北十餘裏。黃河本來是在城南的,府城原是大河北岸的大城。今年春訊(嘉靖三十八年),河決秦溝,奪閘河改道城北,城就成了河南岸的大城。百廢待舉,城外的市街正以驚人的速度複原、重建,街道拓寬,有了像樣的規模、本來隻有三十餘萬人的府城,突然增加了十萬人口,都是從外地災區湧來的工人,受雇重建城內城外的市街,築堤整濠、日夜趕工,徐州成了最忙碌的城。

在這裏,你隻要肯賣力,忠誠勤快,到處都爭相聘請,本城需要大批人才。商業中心在城南,白天人潮洶湧,夜間燈火通明。重建的市街建築日夜趕工。六月天,在大太陽下趕工辛苦可知。而在道上趕路的旅客似乎更為辛苦,車馬經過時塵埃滾滾,步行的旅客更是倍極辛勞。

南關大街的楚都騾車行,決提期間受損並不嚴重,目下一切皆已上了軌道,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楚都騾車行是本城四大車行之一,規模坐三望二,以長程客貨運為主,不租借零星的牲口。本身有客貨大車四十餘輛、與同等數量的小車。僅廄房就古了小半條街,店前的駐車場大得驚人。街尾,就是名勝區,小小的石佛山(雲龍山)、太山。

車行規模大,用的人手也多,各有專職,所管的事務有大有小。管理百餘名掌鞭與二百餘名車夫的管事,也稱班頭,共有六名之多。負責車夫掌鞭的調度、差勤,說忙並不算太忙,問題是必須有壓得住這二、二百名桀驁驃悍大漢的才幹和魄力。

六名管事中的柳思柳班頭,就具有這種才幹和魄力。雖則他是年紀最小,年方二十六歲的人,生得俊而不秀,手長腳長,劍眉虎目,身材高壯活蹦亂跳。打起架來信瘋子,拳打腳踢摔跤鬥牛門門精通,喝起高粱一鍋頭像喝水。

但如果不惹火他,平時笑吟吟很好說話肯講理。惹火了他,三拳二腳立即把人擺平。

他在楚都車行幹活不到一年,在府城卻頗有名氣,與三教九流朋友混得很熟,為人四海手麵廣。有人叫他拚命三郎,有人叫他出山虎。

店東神鞭李一飛也是一條好漢,對手下這位夥計頗感困惑。顯然每月五兩銀子的高工資,還不夠這位班頭當零錢花,但似乎身上的銀子製錢永遠不虞匱乏,到城裏上彭城酒樓喝酒,酒席錢一付就是二三兩銀子隻多不少,幾乎是半月的工資。而他每月上酒樓決不少於四五次,這家夥的銀子從哪裏來?

盡管這位自稱是京師人氏,說一口悅耳的風陽腔京師官話的柳管事,一切舉動都令人生疑,但確是一個辦事的好人才。

車胎店腳牙。多少沾了些江湖味。店東神鞭李一飛本來就是江湖闖過一段時日的人,因此雖生疑卻不計較。

京師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大戶人家,本籍是鳳陽,因此京師的官話也就混合了鳳陽腔。如果某個京師人士自稱是風陽人,一點也不奇怪,由於不準他們遷回故居,更不準自由旅行。所以每逢清明祭祖期間,他們扮成化子,打著花鼓走四方,目的地卻是回鄉祭祖。

徐州府本來隸屬風陽府。洪武八年才從鳳陽分出建府。所以柳管事雖說自稱是京師人士,但要說他是風陽人也沒有錯,說他是徐州本地人也說得過去。

因此騾車店的夥計們,並沒有把他當外地人,事實上他的徐州腔官話也說得非常流利。

這是一個謎樣的年輕人,一頭具有潛在危險性的猛虎。

※ ※

※南行大官道,從南關大街向南伸展,兩裏外的街尾,便是雲龍山(石佛山)麓。官道穿越二三裏長的山腳。西是雲龍山,東是太山。兩山夾峙形成進入徐州府的關口。官道平均,寬闊、筆直,可容四輛大車並駛。

兩側樹林青蔥,西麵雲龍山麓有不少豪門的園林巨廈,是遊春的好地方,風景相當美,有好幾條登山小徑,路口建了相當古樸的歇腳亭。

申牌初,日影將接近雲龍山頭,從南麵來的旅客。陸陸續續向府城趕,車、馬、轎絡繹於途。貨馱與徒步旅客,也風塵仆仆滿臉倦容徐徐北行。這時,已經沒有南行的旅客就道了。

柳思乘了一匹棗榴,也風塵仆仆從南麵來。他是從南鄉的三十裏外黃山集返城的。楚都騾車行的貨車在該集出了一點小意外。

他上午前往處理糾紛,事畢即策馬回城,無事一身輕。

遠遠地。便看到路旁聚集了一些人,路側小山坡也有人聚集,停了一輛頗為精致華麗的馬車,幾匹雄健的坐騎,顯然有事故發生了。

事不關己不勞心,但好奇是人的天性,任何地方出了事故,都會圍了一大堆人看熱鬧。

他也不例外,策馬疾趕現場。

在路旁的大樹下係馬,他好奇地進入山坡。

確是發生了糾紛,似乎牽涉到三方麵的人。

勢力最單薄的一方,是一個明眸皓齒的村姑打扮少女,青衣布裙掩不住青春美麗少女的風華。但似乎不能算是村姑,因為手上有一根精美的馬鞭。這一帶的婦女很少騎馬,用不著馬鞭。另一方是八名粗豪的大漢,穿了青騎裝,一個個精壯如牛,全是些拳頭上可以站人的莽漢。其中一人耳輪破了,血流滿臉,行家一看便可瞧料七八分,這位仁兄必定挨了一馬鞭。

近路的一方,是三女四男。三女是一仆婦、一侍女,主人是一身羅衣勝雪,美麗動人的少女。

四男是騎裝大漢,一個比一個出色,高大雄偉,氣勢逼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保鏢打手一類人物,站在三女的左右戒備,威風凜凜像四個護法金剛。

八個粗豪大漢,一個個臉有驚容,也一個個氣憤填膺,顯然是唯一的輸家。

柳思一露麵,八個粗豪大漢驚容立消。

“柳兄弟,請幫幫忙。”為首的大漢像沉船的人,抓住了一塊木板,“咱們有了困難。”

他認識這八位仁兄,寒山左家莊的長工頭頭。左家是大農戶,田地不知到底有多少,建了三座下院,長工有五六百人,可以組成一支軍隊。

中原地區有些大地主土地之大,簡直大得令人難以置信。徐沛是產生英雄的地方,漢高祖和楚霸王在這,帶都是梟雄和英雄,他們都靠大地主的力量,組成子弟兵逐鹿天下。

晚漢蜀劉備起兵,糜夫人嫁給劉備,海州糜家陪嫁的兵馬就有七千之多。糜家是大地主,兵馬都是由糜家的農奴所組成的。

左家的長工,真可以組成一支軍隊。在徐州附近州縣,左家的田莊還不是最大的。

左家莊距府城二十餘裏,鬧起事來還真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左家的子弟經常在府城出入,普通人家真不敢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是橫行府城的豪霸。

土霸碰上外地的巨豪,那就得看誰的能耐大了。

眼前的情勢,左家的人顯然是輸家。

柳思認識左家的一些人,這位長工頭頭所以向他求援。人不親土親,他義不容辭排解糾紛。

他隻好挺身而出,向八人走去。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看熱鬧的旅客讓開去路。

“怎麼一回事?”他向提出請求的人說:“我要知道經過,看誰是理屈的一方。”

“我們理屈。”長工頭頭有骨氣有擔當,“那位姑娘。”向執馬鞭怒目而視的少女一指,“那位姑娘生得美,小魏不該不長眼,說了幾句不中聽的混話,挨了一馬鞭就衝突起來了。”

“原來如此。”他恍然:“你們沒道歉?”

男人們人多勢眾,見到漂亮的姑娘們,口頭上快活,說幾句輕薄話調戲,是十分正常的事。

其實無意任所欲為,粗野男人的本性而已。有些話甚至是變相的讚美,隻是態度上讓姑娘們受不了。

“這……”長工頭頭苦笑。

“還在理論,那幾位。向七男女一指,恰好路過。認為我們是惡霸,有多為勝欺負單身旅客,不肯甘休。”

“你們理虧,還想動手對付那位姑娘?”

“沒有呀……”

“氣勢洶洶,是嗎?”

“這……”

“我明白了,理虧在你們一方。”他向少女走去,笑吟吟抱拳施禮,“小姑娘,這些人是南麵左家莊的種地粗漢,人並不壞,有眼無珠得罪了姑娘,可否接受他們道歉放過他們?”

“他們想倚仗人多要行凶呢2”少女氣乎乎地道。

“人一多,是很容易一錯再錯的。好在他們已經知錯,讓他們賠不是,或者賠禮,姑娘意下如何?”

“不行!”四個金剛似的人之一,聲如洪鍾威風凜凜,“必須把他們打個半死!”

“何必呢?兄台!”他心中有點不以為然,修養有限,“他們已經知道錯誤,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讓他們誠心向這位姑娘道歉賠禮,把他們打個半死。也未免懲罰過當。”

“你想包攬是非?”

“我哪敢?”他強忍怒火:“是非已明,所以我要左家的人賠禮,這並無所謂包攬。”

“你是這些人的黨羽?”

“閣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城外傳鄉的人,大半是種莊稼的無知莽夫,不會結幫織會網羅羽翼,不會有什麼黨羽;不錯,我認識處們,畢竟是同一座城的人,見麵三分情談不上黨羽,而且我也不種地。更不可能是他們的黨羽,閣下言重了。”

“你不服氣?”金剛冷然踏進二步。

“我哪能不服氣?你瞧你。”他冷冷一笑,“一看便知你是闖過天下,見過世麵,佩了劍威風凜凜,一言不合便拔劍相鬥的打抱不平好漢,我哪敢不服氣?好吧!我不敢排解,你愛怎麼辦就瞧著辦好了。你們這些英雄好漢,為了幾個見了女人就評頭論足的材大,便拔劍宰了他們,我算是服了你。似乎休以為徐州府是個沒有王法的地方呢!你要聽老實話鳴?”

“你要說什麼?”

“徐州府是有王法的地方,官兵就有兩衛之多,想造反的人,最好是不要在徐州府與兵作亂。”

金剛冷哼一聲,身形乍閃,眨眼間便逼近至六尺內,伸手可及。

他冷然屹立,冷冷一笑。

“你好大的膽子,敢說這種招惹橫禍的話。”金剛的右手徐提,要動手了。

“無所謂膽大,我說的是實話。”他身材並不比對方差,麵對金剛毫無所懼,對方的氣勢壓不倒他。“左家的這些村夫,就算落在育府裏,官司上身,當街調戲婦女,也隻不過關兩二天聊加懲罰而已。你們如果管閑事打傷了人,可就不是□□三、五天所能了結的罪名呢!”

“你是公人?”

“我隻是個在車行幹活的小夥計,每月工資四五兩銀子,不是幹公人的料,少抬舉我了。”他向後退去,表示不再多管閑事,“我會在附近睜大眼睛看,上了公堂我就是目擊證人,現在,看你們的了。”

金剛正要跟上,圍觀的旅客中,突然傳出一陣怪異的,鬼哭似的陰笑,聲音不大,但入耳清晰,今人不由自主毛骨聳然。大白天依然有令人感到陰森詭異,毛發森立心底生寒的反應。金剛吃了一驚,臉色驟變,警覺地虎目怒睜。轉身麵對著三丈外夾雜在旅客中的一個灰發老人。

老人其實並不老,很可能屬於頭發早白的一類人,臉色有點蒼白,但沒有老紋,生了一雙深陷的鷹目,唇薄顴高,半露出白森森完好銳利的牙齒,留的小八字胡卻是黑漆光亮,與泛白的頭發完全不同。這人的手杖也特殊。握手的杖頭,雕了一個牛頭鬼的像,四尺餘長泛著灰藍的異光。穿一襲黑色寬大的長衫,佩的劍鞘繪了不少奇形怪狀的鬼形與異獸的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