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狼人回來了,他的腳步靈敏而快速。他懷裏抱了一堆野果,這些野果都呈現著成熟的顏色,紅得發黑的山楂,紅透的野蘋果,像鈴鐺一樣大小的野山梨,還有布滿白霜的紫葡萄,它們都被太陽曬得通體滾燙。狼人把它們塞到穀村懷裏,穀村驚訝地望著這些果實,驚訝之餘,她焦慮不安的心平靜了許多,或者說是有了些許的安慰。她想,外麵一定是一個豐饒的世界,漫山遍野的野果,足以讓她暫時活下來。
穀村揀起一個拳頭大的蘋果咬了一口,一股酸酸甜甜的野果汁流進喉嚨,也許是太過饑餓的緣故,她不顧一切地啃著這些果實。
當她吃飽了抬起頭看狼人時,她震驚了——狼人正用慈愛而滿足的目光看著她!她一下子覺得狼人除了不會說話,其實心裏什麼都明白,這多少給了穀村一些安慰。
穀村對狼人笑笑,說道:“謝謝你,你救了我……“穀村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時,竟然鼻子一酸,淚水流了出來。因為這山穀中太靜了,聽到聲音就顯得極其珍貴。
穀村低下頭,想著自己還是光著裹在毛毯中的身子,她站起來去把扔在地上的濕衣服想拿到洞口外去晾曬。剛走了幾步,卻被狼人喝住了。狼人朝她衝過來,奪過她手中的衣物,一眨眼衝出洞口外,像拋什麼東西一樣,把衣物拋在了洞口的樹枝上。
穀村看著狼人的舉動,感到驚奇和不可思議。
穀村看著狼人的背影,心裏充滿了疑慮:狼人為什麼不讓她出山洞?是怕她出去遭到狼群的襲擊,還是怕她逃走?
穀村雙手交叉在胸前,蹲坐在草堆裏。山洞裏除了泉水的叮咚聲,便寂靜得隻能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穀村想,也許自己的一段非人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然而過去的一切,包括那一座生養她的城市,似乎都在她的記憶中變得模糊而遙遠起來。身處這樣的環境中,她覺得自己的過去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漸漸的,洞外的天光暗淡下來,穀村斷定夜晚要來臨了。她走向洞壁,她突然產生一個念頭,心想這樣的洞穴裏是否有史前的遺跡,抑或先人留下的暗號或者壁畫,興許還有著震驚世界的發現……想到這些,穀村激動起來,她開始尋找起來,她的腳踩著那些縱橫交錯的岩壁中伸出的樹根,這些被塵封的根蔓已經發出陳舊的洞穴幽冥之味,一經人觸動,便散發出遠古的氣息。
穀村無法找出那些人類最初的痕跡,於是她想把自己在山洞的經曆記載下來。她用一塊石頭在岩壁上畫了一個記號,並用力寫下了一行字:“今天是一九八七年,大概是十月二十日,這個山洞裏就我(穀村)和狼人,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這裏有山洞、泉水、野果、泉水浴……“
穀村覺得這麼寫不如意,想重新寫,這時狼人從身後突然遞給她一把匕首,她嚇了一跳。她看了一眼狼人,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想讓她用這把匕首來刻字。
穀村接過匕首,翻來覆去地仔細看。這是一把半舊的匕首,刀刃已殘缺,刀柄上刻著“英吉沙“的字樣,穀村記得曾在達戈的工具箱中發現過刻著這種字樣的匕首。她心裏驚叫道,難道狼人把車裏的東西都帶進山洞了嗎?那麼西艾力托付她保管的筆記本,那個捆在她身上的布袋,現在在什麼地方呢?穀村對自己將西艾力交給她的筆記本弄丟感到格外自責和感傷,她多麼希望狼人也能像撿這把匕首一樣撿回那個凝聚著西艾力心血的筆記本。
穀村轉過身麵朝狼人,她望著他,想著怎樣來對他講這件事。狼人也好奇地望著她。她用雙手比畫了一個口袋,比畫一本書的形狀,狼人看了她的手勢,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穀村發現狼人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於是她又反複比畫著。狼人怔怔地望著她,突然叫了一聲轉過身去,快步走到離洞口隻有三四步遠的地方,從一堆破爛中拿出一個東西。他遠遠地對穀村啊啊地叫喚,穀村看清楚了狼人手裏那隻藍色的布袋,她眼睛一亮,差點叫出聲來。她搖搖晃晃地朝狼人跑去,可沒跑出幾步,她就被洞中零亂的石頭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