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都很聽話,興高采烈地一起向山後跑去。
梨雪歎了一口氣,說:“我在想,難道我家是回伏虎山的必經之路嗎?”為什麼總在這裏遇見老鼠?
“狐狸,你總算回來啦。”被撞見自己逞英雄很沒麵子,但她好歹很有義氣地沒有戳破,還幫他圓謊,小豆扭捏地上前說:“我們從狐仙廟搬東西回山裏也經過這兒。你先跟我去伏虎山,我再慢慢告訴你。”
這一晚,暮輝和瑤瑤大擺“宴席”,請梨雪吃了豐盛的一餐。第二天,小豆帶她趟水過河,翻山越嶺,來到關塘鎮。遠遠望去,村落中炊煙依舊,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隻有村尾那座孤零零的土地廟,竟然修葺一新,簷瓦鮮亮,四周茶花盛開,忽然氣派起來。
梨雪無限懷念往日灰塵滿地,香火稀落的破廟,她躲在大鼓裏偷聽過多少村民的心聲啊。
一走進廟門,梨雪立時傻眼,呆頭呆腦的泥塑土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伏地而坐,耳朵像兔子,鼻子像小狗,身體像小豬,笑容詭異的不明四足獸類,雕像原本想必是白色,但香火太過鼎盛,現已熏得髒汙,著實難看。
梨雪猛打一個寒噤:“這這這……這是什麼!”
“笨啊,你連自己的樣子都不認得了麼。”
梨雪氣得快要發飆:“我才不是這個怪模樣!沒有狐狸是這個樣!”
小豆笑道:“你以為從前那個土地像就真的和土地仙一個樣了嗎?你別不高興,這也是你很得村民愛戴,別人才肯給你塑像哩,而且還把土地爺扔了,直接把這兒改成狐仙廟。”
梨雪隻覺心虛,頻頻望天而拜,嘟噥著念:“對不起呀,土地爺爺。”
小豆很不以為然:“咱們大王說的,世間的公理就該有能者居之,往日土地爺坐鎮,求什麼沒什麼,大家漸漸不願意來,廟裏也破得不成樣。後來知道有了狐仙,求什麼應什麼,改旗易幟也很自然啊。”
梨雪暗道慚愧:“我隻是想換點供品填肚子。”
“辦好事,有酬勞,這多好呀。”
“可是……我已經離開杭州一年了。”
小豆很自豪:“大王說他從沒看過哪一路小仙有你這樣得民心的,雖然你不在,也要幫你維持下去,所以我們輪流派老鼠過來偷聽大夥兒有什麼願望,想法子幫他們實現,狐仙廟才能美名遠播呀。”
梨雪忍不住斜眼:“明明是你們想吃供品。”昨晚堆成山的核桃飴糖酥餅,有多少是這兒挪去的?
小豆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人一鼠走到狐仙像前,看見供桌上擺了一大盤熟成紫紅色的葡萄,顆顆手指頭一般大,盤下壓著一張紅紙,寫明進獻者的名號。梨雪登時覺得腹內空空,難忍垂涎:“他們也知道我愛吃葡萄呀。”
小豆猛地咕嚕一聲吞下唾沫,咻溜溜爬上桌子攔住她,大叫道:“狐狸你不知道,這劉財主是鄉裏惡霸,經常欺壓村民的,咱們不能吃!”
梨雪暗自罕異,嘴裏卻打趣道:“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吃了。”
“不行!我們也是按你以前的規矩呀,不幫忙就不吃。”
“那劉財主一定會埋怨狐狸仙不靈驗了。”
小豆連忙擺爪子:“咱們大王說的,好名聲來之不易,除了要恪守規矩,還要昭顯正氣,伸張正義,原本廟裏隻有關塘鎮的人來拜,打從我們第一次拒絕給一個壞地主幫忙,連鄰村鄰縣的人都大老遠跑來啦。為了日後香火更旺,這葡萄是絕不能吃的!”說完,它又用力吞了一口唾沫,依依不舍地從葡萄上挪開眼睛。
梨雪忍俊不禁,暮輝還真會經營,也很有威信呢。老鼠們一定做了不少好事,所以破廟才被收拾能如此新淨,彩簾飄飄。四麵牆壁上畫滿狐狸仙為大家解憂除厄的事跡,畫技粗糙,歪歪扭扭,風格還不一致,應是出自不同村民之手,但是各種形象,如狐狸的變幻騰挪,惡人的囂張氣焰,小童的歡呼鼓掌,都能讓人感受到其描畫的時候,用心之拳拳。
小豆見她看得仔細,嘿嘿一笑說:“狐狸,你很高興吧?”
梨雪臉上有點紅:“我哪有高興了,我生氣還來不及呢,瞧這雕像,哪有那麼醜的狐狸!”
小豆撇嘴道:“要是你幫了壞人,隨便甩幾十兩銀子塑一個好看的,倒不是難事,可是你會更高興嗎?”
梨雪語塞,納悶地想:怎麼鼠別三日,忽然牙尖嘴利起來。
小豆卻又笑著爬到她跟前,立起來說:“狐狸你真笨,咱們大王說,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會覺得這塑像是你,也就無需太難為情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