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家教讓宋依霏無法受人恩惠而不道謝。她別扭地道謝完,咬了一口燒餅。也許是餓極了,明明是如此幹巴巴的粗糙口感,賣相也完全比不上她吃過的任何一道點心,卻感到異樣的美味。
男孩偏過頭,在眼角餘光中看到她非常秀氣的吃相,小口小口的,一看知道出自大戶之家,擁有良好的教養。
宋依霏胃口並不大,吃了一張燒餅已經是八分飽了。吃完她抬起頭,這才發覺在她啃燒餅期間,男孩一直沒有吃東西,她猛然想到這家徒四壁的,想必想吃頓飽飯也困難,家裏唯一一頓說不定還是她剛剛吃進肚子的那張燒餅。
她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小聲道:“你不吃?”
男孩沒回答,隻推開家裏的門,“那人暫時不會回來了,你走吧。”
態度竟是收斂了許多,宋依霏因為吃了他“唯一的一頓飯”,感覺有點抱歉,抿了抿嘴,又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身體走到門口一頓,忍不住回過頭來,眼巴巴地看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微微一怔,神色轉冷,“不關你的事。”
真不可愛,明明她也把名字告訴他了。宋依霏忍不住朝他呲呲牙,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直接把想要報恩的心思收回去。
外麵很安靜,一條長長的巷子呈現在他們前麵,沒人經過。光看房屋的構造就知道這一帶是貧民區,並非是她所熟悉的區域。那男人擄走她的時候一直捂著她的眼睛,估摸也是怕她會認路。宋依霏從門口跨出一步,又停止了腳步。
她內心掙紮了一會,低聲問道:“……你能帶我回去城東宋府嗎?”看男孩的視線掃過來,她有點困難地想要解釋道:“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不認得路,不知道怎麼回去……”她畢竟少出門,自認就是個路盲。既然這人知道城東宋府,應該知道怎麼去。
“……你真不像一個小孩。”對她的求助,男孩不置可否,隻盯著她看了一會,若有所思地道。
宋依霏心裏頓時咯登一下。
“我叫裴鈺。”
男孩拋下一句,越過她出了門口。宋依霏傻愣了一會,眼看他越走越遠,就要消失在小巷的盡頭,連忙跟上。這人也不說是不是要帶她回去,就身影快速地左轉西拐的走在大街小巷當中。宋依霏經過昨日被人擄走一事,不敢獨自行走在街上,就怕又被擄走。
她緊貼在裴鈺的身邊,雖然並沒有實際依據,但她想,這人如果不願意帶她回去的話,是會直接告訴她的。
其實她的內心被他簡單一句話炸開了花。
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裴鈺?!
她仰起頭,偷偷地看著他的側臉。那側臉也是髒得看不出原貌,但依稀可見眉目清秀,下巴很瘦,弧度纖巧得有點像女孩子,他直視前方的眼神十分冷淡,像一隻隨時準備朝人露出尖牙的狼崽子。看他這身高雖算高挑,但大概不會超過十二歲。
她對自己搖了搖頭。
不是那人。
回想起來,今是大熙皇朝三十九年,正是大熙皇朝四十年那年,那人十五歲中狀元,即被任命為宣州知府。又因政績卓著而從宣州被調任到京城,成為天子近臣、皇帝最寵信的心腹,三年連升,十八歲那年由戶部侍郎變成戶部尚書。二十歲又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左相,震驚朝野,成為大熙皇朝曆史上晉級最快的第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