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霏猶豫了一會,順從了內心的想法,繞到男孩的前麵,想跟他說一聲再走。
“那個……”
宋依霏話音一頓,驀然發覺不對勁。躺在床上的男孩此刻雙目緊閉,眉頭緊皺,滿臉都是汗水,黑乎乎的臉透出一絲異樣的紅暈,唇色卻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身體微微蜷縮著,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痛苦。
對了,宋依霏想起,這人之前才被當鋪的小二打了一頓,隱約還吐過血的。她回想到剛剛男人進門之前的細微的悶哼聲,這男孩剛剛甚至還被那個擄走她的男人打了一拳。
隻是他一直表現得太過正常的,完全不像一個受了傷的人,便讓她完全忽略了此事。不知道為何,看到男孩如今獨自隱忍痛楚的樣子,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起自己臥病在床的以前,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蜷縮著身體,仿佛那樣會讓她感覺到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遲疑了一下,宋依霏豎起一根短短的白蘿卜手指輕輕推了推床上的人。
“你還好嗎?醒醒……”
宋依霏力道並不大,男孩卻痛苦地低吟了一聲,按照他的臭屁性格,顯然他的神智此刻已經有點不清,才允許自己示弱人前。
她皺起眉,伸手在男孩的額頭上摸了一下——
“好燙!”
她低呼一聲,也許是因為她的手之前沾水幹了活,現在變得柔軟又冰冰涼涼的,讓人覺得很舒服,在她抽手的時候,男孩下意識貼了過來,還蹭了蹭,像是很眷戀一樣,那舉止莫名地讓宋依霏心口發軟。
滾燙的額頭幾乎可以燙傷人,這是身體由於受傷造成的發熱,若是再繼續任由他燒下去,事情就糟糕了。
看著那黑臉中透出來的紅暈,宋依霏暗歎口氣。就算這孩子性情再怎麼惡劣,他在她眼中這隻是一個無父無母被人欺淩的小孩子而已,她不能放任不管。
所幸在角落,她找到了一瓶未開封的白酒。將白酒取來,宋依霏采用最簡單直接白酒降溫法,先尋來了一條軟布,把白酒的蓋子開啟,將酒倒進一個盆子裏麵,用軟布蘸了點白酒後輕輕擰幹,又將男孩衣服上的扣子解開,輕輕拉開領口,把衣服脫了下來——
宋依霏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渾身都是斑駁的傷痕,有燙傷、鞭傷,甚至舊傷未褪,新傷又起,密密麻麻的遍布男孩單薄瘦削的身體上。顯然可以料想他之前,曾經遭遇過怎麼樣的傷害。
難怪……
宋依霏內心起了一股憐惜,她輕輕地將男孩的手臂小心地放到床邊,再拉過被單蓋住男孩身上裸露的皮膚,自上而下從裏向外,從肩部外側到手背,自腋下沿手臂內側到手心,通通用沾了白酒的軟布細心地擦拭了一次,擦完一側再擦另一側。
待仔細擦完了身體,宋依霏幫他把衣服拉上,又蓋好被子,不由得地呼了口氣。過了一會,她又摸了摸男孩的額頭,覺得還是有點燙手,便去把軟布用冷水洗了洗,然後擱在男孩的額頭上。
“快點好起來吧。”
她喃喃道,外麵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馬上便入夜了。這個夜晚注定家人會為了她的失蹤而慌亂,可是她暫時還不能離開。先不說她能不能把病人放下,她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獨自走在路上。這一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她覺得有點累,便縮在床腳,淺淺地打起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