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見過縣令大人!”私底下的關係是一回事,一直在給別人強調尊卑有別觀念的朱熹更懂得以身作則,隻要是到了公堂之上他就會謹守本分對魚寒持下屬之禮,如果誰想要阻止這個榆木腦袋就能臉紅脖子粗地跟人吵上一整天。
“元晦先生請坐,此番邀本官前來可是有何要事相商?”就因為好心好意地想表示一下尊敬,而被朱熹在後院裏給唾沫橫飛地罵了好幾次,魚寒再也不願意去觸那個黴頭了,此時也隻是略微頷首擺出了一副上官的姿態。
“回大人的話,此乃剛入城的歸正之人。”原本是和魚寒一樣認為對於歸正人的接收工作會因為冬季的來臨而暫告一段落,可沒想到被朝廷留在北地的棄民在強烈的求勝欲驅使下並沒有因為氣候原因就停下南歸的腳步,即便在如今這種元宵佳節將至的日子裏,入城的民眾在數量上雖然有所減少卻也從未斷絕。
“怎麼了?莫非是城內的草棚已不夠安頓所用?”即便是在魚寒成親受傷之前,南歸人員在入城之後也是由朱熹負責安頓並進行思想教育,所以在聽到那人的身份後魚寒的第一反應就是安置點的鋪位不夠需要立即招募人手前去進行加蓋。而讓這些跋涉千裏而來的同胞們在冬天住草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魚寒等人都沒有無邊的法力,沒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提供那麼多舒適的住宿場所。
“非也,非也!”按照原有的安排,帶人搭建草棚這種事應該是有辛棄疾在負責,一向主張各司其職的朱熹當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去把魚寒叫過來。“據此人所言,乃是有大人在北地的故友托其帶份禮物前來,故而下官才不敢擅斷。”
“故友?俺有嗎?”韶南天和當初留在臨洮的義軍兄弟都被送了回來,魚寒所有的熟人當中還在北方瞎轉悠的也就隻有佟二牛,可就那憨貨能想到托人給自己帶什麼禮物?況且這山高路遠的,沿途又還需要避開無數的金人盤查,難道那家夥就沒考慮過遺失的可能?
“下官也覺得此事頗為蹊蹺。”魚寒孓然一身在北地無親無故,這事朱熹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原本還有些困惑以為那個混蛋沒說實話,可此時看來事情怕也沒那麼簡單。趕緊一抖官威,對著旁邊的青壯道:“汝麵前的便是本地縣令魚寒魚大人,汝為何求見還不快快道來?”
“草……草民……”或許是這一輩子都沒進過衙門的原因,本就有些害怕的青壯被朱熹這嗬斥嚇得當堂跌坐地上,連話都沒辦法說清楚。
“別急!有本官在此,你若是遇到了啥困難盡管道出,即便此前有所虛言也無甚大礙。”實在是想不出在北方有誰會讓人給自己帶東西,魚寒也就隻能自以為是地認為眼前這個青壯是在入城後遇上了什麼麻煩,所以才會隨便找個借口來求助與自己。“翟大哥,去後院給端碗薑湯來,讓這位兄弟先暖暖身子再慢慢說。”
“草民謝過大人!”或許是看上去年紀輕輕嘴上無毛的魚寒缺少應有的官威,顫抖著接過薑湯一飲而盡,堂內的青壯也多多少少有了些說話的勇氣。“敢叫大人得知,草民嵇六本是東平府壽張人士,隻因這些年金人鬧騰得實在厲害被斷了生路,這才南下投奔大宋……”
“壽張?那可是好地方啊,本官可記得那梁山……”正打算套點近乎以便打消對方的顧慮,卻聽到耳旁傳來兩聲幹咳,魚寒這才意識到梁山好漢對於大宋朝廷來說可是反賊,自己若是傻不拉唧地誇上一句肯定會氣得某個榆木腦袋回了後院又操起笤帚揍人。“然本官在其地並無故友……”
“回大人的話,草民兩月前在長任鎮為金人所捕,後幸蒙恩公相救才逃得一命!故而才會受了恩公之命前來鬥膽求見大人,並呈上此物。”所說眼前這位少年看上去離想象中的縣令還有很大差距,但考慮到地方並沒有來錯,況且旁邊那位頗具威嚴的縣丞也對這少年恭敬有加,嵇六這才抖抖索索地撕破身上那件單衣從裏麵取出一封信函遞給翟崇儉道:“離別之時恩公曾有言,若是大人公務繁忙不記得故友也無妨,但還請賞臉一閱。”
不記得也無妨?魚寒這下還真有點困惑了,要知道佟二牛那憨貨是肯定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反正沒有沾著唾沫讀信的習慣,輕輕掂了掂發覺沒什麼份量,魚寒這才緩緩拆開手中信函,一見之下卻是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