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3日,星期五,晴天。
冬天的冷風陣陣地吹,校園裏一派死寂的景象,匆匆而過的人影,從我的身旁路過,都是奔著食堂去的。我從食堂出來低著頭走路,沒有迎麵去看她們,手裏端著剛打的飯菜。
冰冷的空氣襲來,全身就像有無數個細密的針尖,硬生生地紮在皮膚上,有點生疼的感覺。我凍得哆哆嗦嗦,穿著薄薄的秋大衣,一路從食堂狂奔著,快速地向宿舍的方向跑回來,凍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手裏的飯菜已經冷了,吃到嘴裏有涼涼的感覺。筷子在碗裏挑來選去,我沒有吃幾口就有點吃不下去。挑食的毛病總也改不了,所以身材一直都很好,再怎麼樣也胖不起來。
室友們不止一次地羨慕我的細腿,她們說我的大腿好看得比小腿還細。我總是不好意思地一笑帶過,自己從來就沒有在意,也沒有認真地去觀察過。
天氣明顯開始降溫了,除了吃飯的時間,我懶得挪動身體,離開溫暖的宿舍。
我已經穿上了最厚的毛衣,在室友們看來有些臃腫的可笑。她們隻穿著秋天的外套,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冷,很淡定坐著在吃飯。劉穎有點詫異地看著我換衣服:“夏唯,有這麼冷嗎?”。
我是生活在冬天的人,而她們還在過著秋天,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難怪她們總覺得我是火星來的,無法理解我的行為怪異。我回過頭去看劉穎,臉上露出可憐的表情,雙手抱著臂膀表示真的很冷。
我覺得透徹心脾的寒冷,緊縮著身子手腳是冰冷的,身體沒有一丁點兒的溫暖。在我的記憶裏冬天總是寒冷的,我總是默默忍受著這種寒冷,還有深深的孤獨和悲傷。
每逢冬天來臨的時候,天空就是灰蒙蒙的,很少能夠看見日光,一連幾個月都是不變的陰天。沒有光亮的世界,淒清慘淡得讓人想落淚。看不見太陽的時候,我總是會莫名地失落,沒來由地覺得傷感。
我時常一個人在街上晃蕩,在陌生的人群中漫無目的地流浪,當我看到孩子撲在父母懷裏,寵溺地撒嬌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就會傻傻地定睛看著。
在感受著別人的幸福裏,我就以為自己也是幸福的,我走著走著就笑了,心裏卻是很痛很痛的。我不明白心為什麼會痛,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傷感的原因,所以我沒有試圖去挽救它,隻是任由它占據和灼傷自己。
雖然我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我總覺得自己是獨自長大的,沒有人關心我的冷暖,在摸爬滾打中稀裏糊塗地,我就長大了。父母依靠辛勤的勞動,養活了年幼差點被送人的我,卻並沒有給我家庭的關愛。
他們日夜忙碌著掙錢,背負著沉重的生活壓力,努力地養活一大家子人,沒有足夠的精力再把愛分散到每個孩子。大姐是爺爺奶奶的寵兒,從小就跟著他們一起長大,偶爾做錯事被父母責罵的時候,總會有人站出來撐腰。
二姐從小體弱格外被關照,隻要是打架鬧矛盾,她一定會是被維護的,我是會被體罰的那個。弟弟是全家人的心頭寶,在農村的封建思想裏,每個家庭必須生個男孩,有人傳宗接代才算是體麵的,所以才有了我們的存在。
這樣毫無存在感地處於中間地帶的我,永遠都是被遺忘在角落裏的孩子。沒有人願意聽我講話,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囉嗦,會很不耐煩地甩手離去,對我不理不睬。
我在屢次受傷以後很沮喪,又很堅強地很快好起來,過後還是會厚著臉皮,主動地去找她們講話,一次又一次地再去受傷,我卻一點兒都不怕痛。
我年複一年地穿著姐姐們的舊衣服長大,大姐穿舊的衣服會留給我,二姐穿舊的衣服也會給我,而我從來都不愁沒衣服穿,一直穿到破了才會買新衣服。
一年到頭的末尾,辭舊迎新的春節,是我最盼望的日子。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就會滿懷期待地躺在床上,心情激動地睡不著覺,不停地幻想著自己,第二天早上穿上新衣服的樣子,在夢裏我都感覺像是童話的幸福。
隻有這一天,我會有新衣服,像別人家的小孩一樣,穿著嶄新漂亮的衣服出門去拜年。我渴望在左鄰右舍家裏串門的時候,很虛榮地被別人誇讚一番,我會興高采烈地接受所有的讚美。
在冬天寒冷的日子裏,我總覺得傷感。也許是我太笨拙,根本沒有意識到,可以向家裏人尋求幫助。也許是我性格太過倔強,不願意輕易開口求人,習慣了一個人默默承受,後來隻要想到就會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