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燕要走了,劉子夕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從化妝盒裏取出一隻前不久剛買的水晶別針,她把它送給了尤加燕,她不好意思地說,你結婚我都不知道,也沒什麼好送的,這隻別針我還沒用過的,就送你做個紀念吧,畢竟......她沒有說完,兩個人都知道,那後半句是,畢竟在一起住了一場。兩個人都真的有了離別的傷感,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尤加燕收下別針就往外走去。劉子夕目送她在樓道裏消失後才把門關上。她的淚忽然就下來了。
四個女人,現在真的隻剩下她了。
這房子再有一個月就到期了,又得搬家?又得四處找房子?對麵的那對男女呢?要不和他們商量一下,再續租上一年?這天晚上,劉子夕趁著在客廳裏碰到了對麵的男人,對他說,喂,你還在不在這住了?房子馬上就到期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忘記了她其實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男人甩著手上的水珠,看著她說,我這個月底要結婚,結了婚我們就搬到新家了,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裝修新房子呢。你看看不行就再搬一次吧,總不能你一個人付這麼多房租。
什麼?月底你要結婚?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男人看著她麵無表情地說,是結了,不過又離了。劉子夕指指屋子,悄悄問,是和她結婚嗎?男人突然笑了,好像被人說中了什麼喜事,是啊,月底就要結了。你還是趕快找房子吧,這房東我認識,不好說話的,小氣,多住一天怕他都要問你收錢。
劉子夕幾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屋子裏,直直地在窗外站了半個小時。什麼?連他們都修成正果了?這完全脫離了她的邏輯之外,一個已婚的男人真的為一個年輕女孩子離了婚,真的要娶她?竟然不是逢場作戲?她一路披荊斬棘地廝殺過來的經驗,居然在這個男人手裏失靈了。不是她失戀,卻簡直讓她有比失戀還強烈的挫敗感。
這兩室一廳的房子裏,這來來去去的男人女人裏,原來徹頭徹尾的隻剩下她了。
她終於要無比清醒地問自己一句了,現在,她有什麼?她究竟要什麼?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她很疼痛,但是她知道,是時候了。女友們一個接一個離開了這破舊的兩室一廳,她還要守著這樣的房子守多久,她還要搬家搬幾次?她手頭有兩個男人,可是和一個都沒有又有什麼區別?遠在異地的醫生似乎隻是她向往愛情的一個意淫對象,可以去想,卻不可以靠近。而眼前的勝剛呢,既然是需要被培養的潛力股,那就不能急於求成。可是她要等他多久,他才能被收割?她就真的不需要他們落到地上和她談婚論嫁嗎?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太俗氣,可是她也是個正常的平凡的女人,也是需要溫暖需要愛情需要家庭需要被男人疼的女人,就像鍾昊佐說的那句話,我也是人。可是她現在有什麼?
她開始借著這一點疼痛去回想這兩個男人的一切,像用一隻手電筒清晰地向兩張臉上照去。她必須和他們做個了斷,她必須在他們中間選擇一個。她和那醫生在空虛中拖了有一年多了,和勝剛也有半年了。她有幾個一年和半年可以浪費的?他們以為她是長生不老的?她馬上就三十一了,他們當她是什麼?和那醫生,她隻是願意去相信那點渺茫的萬一,萬一這樣的交往之下才有真的愛情呢?盡管她也是心虛的,也是害怕的,可是她還是想證實最後,最後究竟會不會有那一點點叫愛情的東西,就因為那點東西,最後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他不顧一切地來找她,或者她不顧一切地去找他?而和這個勝剛呢?她和他的開始無非是因為,他沒有像別的男人那樣赤裸裸地問她一切直奔功利主題的問題,她也把他當成了一個意外。她不止一次地向自己暗示,也許,人間的真相就在那些意外裏吧。她願意讓自己相信,結果是在那些意外裏存在的。
她真想問他們,你打算結婚嗎?你有房子嗎?你打算一直異地嗎?你打算讓一個女人在結婚後繼續租房住嗎?可她不能這樣問。這種愚蠢的問法會讓她掛在臉上的清高功虧一簣的。會讓她辛辛苦苦培養的一段所謂感情無疾而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