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賜》是RC電視台新年年度古裝大戲,從導演演員一直到化妝布景都是慎重敲定的。所以當女二號水奴兒的扮演者突然因腳傷不能按時進組時導演幾乎就要跳腳了。
水奴兒是天山上的一個孤獨的胖胖的小雪妖,因愛上平生第一個遇見的人善姬——宋媚兒——而下山,並幫助她贏得心上人天神之子清——尹皓澤——的愛情,最後自己在掩護善姬和清逃跑的過程中被清的姐姐渃——因編劇對演員外貌要求太高,尚未確定扮演者——施法化作一縷清塵,微笑著隨風而逝。
所以雖然是女二號,但是對演員的外形靈氣感覺的要求導演和編劇都是寧缺毋濫的。在那麼緊急的時間裏,天上能掉下個這麼合適的天真,導演簡直覺得是老天在幫忙了。
天真是個喜歡看《豪傑春香》那樣的喜劇的女生,所以尹皓澤看著正在準備上戲的她,眉頭微微擰起來。她為什麼會答應出演,難道是出於小女生對演藝圈迷離光環的盲目憧憬麼?
“等等。”不顧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尹皓澤拉住準備走出化妝間的天真,“為什麼?”
短短幾個字,她卻懂他的意思,可他卻不懂她。即使告訴他又有什麼用呢?他不會懂的。所以天真聳聳肩,調皮輕鬆地說:“反正快放假了,我沒事,玩玩嘛。以後又多了項可以炫耀的資本哦。”
他知道她在撒謊,拉著不放:“我答應阿姨好好照顧你。”
“我現在每餐吃兩碗飯,可以隔山打死一頭犀牛,好得很啦,我媽不會罰你拔青菜的,放心放心。”天真嗬嗬笑,見他仍不放,就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小澤,你再不放開我,我才會被導演罰青蛙跳的哦。”
皓澤聞言放開,重新坐回椅子上讓化妝師打理頭發。從鏡子裏看著步出房間的天真的背影,他的眼神開始變得漸漸冰冷。
她開始對他撒謊,遠離他,背棄他了嗎?但這本不奇怪對不對,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永遠對誰忠誠,沒有誰會永遠守護在誰的身邊,如果連母親都無法對孩子做到,那還能對哪種關係奢求這樣的純粹?他早有心理準備,也早不抱希望,可是為什麼那像空氣一樣每一次回頭就能抓住的笑容突然飄遠,還是會讓他覺得有些窒息的難過呢?
(奴兒給清和善姬各奉上一杯茶,清接到的那一杯裏兌有善姬的眼淚和一滴鮮血融合的戀之咒,喝下它,清便會一輩子對善姬死心塌地不離不棄。善姬會在最後一刻掃掉茶杯,並說出真相。清無言,莫名含笑離開。)
為求細節完美,茶杯中的水是剛從飲水機裏接出來的開水,在開拍前,導演再三叮囑過,不要燙傷彼此,但要適當潑灑出幾滴,演員配以真實的燙到的表情,讓觀眾看起來分不出真假,也用冷水試驗過幾次,都很完美,卻在正式拍攝的時候出了差錯。
宋媚兒好像記錯了走位時的順序,提前打翻了茶水。而那時,天真還站在皓澤的旁邊。
滿滿一杯滾燙的水飛出來幾乎全濺到了天真的手上。
在場的人全懵了。在天真因為事發突然還沒有來得及痛呼出聲前,一個人已經上前將她打橫抱起,沒有去更遠的洗手間,而是直接奔到窗前,推開木窗,握住天真的手伸出去。
窗外在下大雨,清冷的雨水打在灼熱的皮膚上,緩解了刺痛。
“你是在緊張我嗎?”天真覺得仿佛是在做夢,靠在皓澤的懷裏,他握著她的手,他的眉毛因她而微攏,他的唇角因為她而不再上揚,他,也會為她擔心嗎?
尹皓澤微低下視線,看著懷裏的天真仰起的腦袋,她微微亮的眼睛,和一貫的溫暖微笑。
他在緊張她?不,沒有,他不會緊張任何人,不會緊張,不會在乎,不會牽掛,不會期待,那樣,才不會變軟弱變惶恐,才不會在未知的某一天遭受致命的打擊。
“不,我隻是不想拔青菜而已。”他的聲音,像空中的夜雨一樣微涼。然後他把她交給拿來急救箱的劇務,轉身離開。
“呀,小豬你哭了,很疼吧。”可親的劇務大嬸拉起天真的手,心疼地輕輕抹上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