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同濟醫院,到門診大廳,我趕緊安排他在一旁休息,自己急匆匆的加入了掛號候診的隊列。不一會,我後麵的隊伍延長了不少,猶如一條蜿蜒彎曲的長龍。好在我們來的早,排在我前麵的人並不多,不會有太長時間的等待。
看著前麵的隊伍,可能還要等些時候,我深怕他餓著,但又怕自己的位置被別人頂替,便和前前後後的看病掛號病友的家屬們打了個招呼,好在大家都是同病相憐,願意相互照顧。我便急匆匆離開隊伍,弄吃的去了。不一會,買了一碗雞湯麵、兩個包子,就匆匆的趕了回來。我們邊吃、邊等,隊伍一步一步向前挪移,我們等待著上帝對我們的宣判!我多麼希望眼前的一切,隻是個驚人的意外!……。
星期五的下午,我早早的離開了單位,踏上了回家的路程。這天和以往一樣,天色是灰蒙蒙的。路還是那條路,還是那條在林立高樓的夾縫中蜿蜒伸曲的路,像是彎曲九轉的羊腸。沿途依然還是那樣,沒有變化,讓人看慣了的風景,沒有新意。人行道上,人到不多,照例是平常那樣熙熙嚷嚷、漫步盡心的;車道上,車是一堆、一堆的,走得很慢,密密麻麻緊挨著,從遠看去,像是一堆,又一堆,蹣跚的找食的螞蟻;路旁與高處的紅綠燈,不停眨吧眼,也不知是向誰眉目傳情,拋著一個又一個的媚眼。
遠處的山,綠的好深、好深!小河裏的水,綠的好藍、好藍,她們悠閑地,慢慢吞吞、無所事事地流淌著,顯得慵懶而又散漫。
街邊、人行道上、花園裏,樹上的葉子已是很少、很少了,幾片殘存在樹枝上的的葉子,也是稀稀落落、奄奄一息、一副若即若離、了無生趣的樣子。離開了樹的葉子,是地上、半空中、廊簷、石梁上,到處都是。
它們中有的呢!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僵在哪,他們在靜靜等待!等待著大地對它們最後的殮葬,一杯黃土就是它們今生最後的歸宿;有的呢!則是與風如影隨形、在半空中飄舞。
在半空中飄舞的葉子,與風如影隨形,它們隨風飄舞、四處遊蕩。它們中有的是成群結隊、有的是形單影隻。成群結隊呢,是紀律嚴明、誰都不敢造次,它們在風的吆喝下,一步、一動,十分規矩,就像是影視劇裏,趕屍的隊伍;此中,有大的、有小的,有的枯黃無比、衰敗不堪;有的嬌嫩孱弱,淒楚可憐!有的形單影、孤苦寧盯!更似黑夜裏,寂寞遊走的孤魂!
此時的天地,已幾乎沒了生意,有的隻是滿目的悲涼與悵然。想幾月前,還是楊柳婆娑、萬紫千紅,豔陽皎月,現如今卻是葉落飄零、花落已去,幾蓬衰草,孤影孑然,叫人好不傷懷!人世間竟是這樣的無奈,這樣的無常!
在天地間、陰霾漸漸堆積起來,將所有的陽光明媚遮蓋!且遮蓋的厚實、嚴密!天地間,已看不到了鮮豔、活波的身影。風在泣泣歌唱,唱的依然還是那支淒厲、悲切的挽歌!它是在為精靈逝去而送行,它是在為曾經的美好、如今的悲涼,而悲號……。
到了家,打開電腦,無所事事的在網頁之間閑逛!突然間手機鈴聲響起,電話的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話語聲:“風颺大哥!書培,情況不好!”“咋了?你慢慢說!別著急!”“書培的肝上發現幾處腫塊,大的三點六,乘以二點六,最小的零點二乘以零點三。”“做生化和活檢沒有?”“做了!甲胎蛋白六百六十三!活檢發現了異常的癌細胞!其他指標還好!”……。
兩三句話,聽得我的腦袋是嗡嗡作響,之後她再講的什麼,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自己和她講了些什麼、什麼時候掛斷電話的,我是一概不知,我知道,我是懵了,我是斷篇了!……。
許久,我才回過神來,我打了幾個電話,將這消息一一告訴了本地與外地戰友和同學們。最後撥通我和書培的最好的哥們——蕭雨通了電話:“蕭雨!書培的情況你知道了嗎?”“知道了!我也是才知道!”“心裏堵得慌!“我也是”“出來坐坐吧!”“好!”……。
到了茶樓,蕭雨和雅菲、玉玉梅、花喜鵲幾位同學,已經坐早早的坐在了哪裏。我坐下,和蕭雨他們攀談。大家說到書培,無不為之難過、惋惜。我給大家講了講他的病情。講完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大家慢慢的才有了言語,說的、聊的依然還是書培和與書培在一起的快樂的時光,都說他是個好人!……。
晚上我撥通了書培的老婆——靜怡的電話,問她什麼時候返樊及後續的安排。她說:“兩天以後返回樊城、返樊三天以後去北京看病!要我和北京的戰友聯係一下!”
和靜怡通話後的第三天的下午,我去了書培的家,到了他家門口,敲響了他家的房門,是他的兒子將我迎進門的。看見書培的兒子,我和他招呼:“哦!你回來了?”我拍拍書培兒子的腦袋道:“小子!越來越帥了!”“餘叔叔好!”說著將我讓進了屋,在沙發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書培的兒子遞上了一杯香茶,和靜怡一陣寒暄後,我便把目光落在了書培的身上。
看上去,書培的麵容雖然有倦怠,但精神還行,臉上沒有那種絕望和沮喪的神情,見了我,臉上盡還掛著一絲笑意,這倒讓我的心寬慰了許多。在他家坐了個吧小時,一會兒聊這,一會兒聊那,努力尋找著話題,盡管我很努力,但依然是言滯語塞,不知該聊些什麼,時時陷入沉默無語的境地!……。
臨走的時候,我告訴他,同學和戰友們都很關心他,省城的戰友要來專程看望他,大家要為他去北京餞行,他一再深表謝義。臨走時,我從包裏拿出一個紅包說:“這裏麵有一千塊錢,不多,雖然不能解決什麼!但!多少能表達我的心情!”我見他表情木然繼續說:“你一定要收下!咱們是兄弟!”他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收下了,手攥著紅包,有些激動,手不時的顫抖著。我深情地看著他說:“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們,一定說出來!大家一起麵對總要好些!”說到此時,他盡熱淚盈眶,不知說什麼好,立馬抱住了我,此時倆個男人相擁在一起,竟然是淚流滿麵,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