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旁邊的課桌上仍然維持著淩亂的樣子,但是座位卻空了。

我和莫莫誰也不去收拾那張桌子,一直維持著那裏還有人在的假象。直到有天早晨我推開教室門,看見顧延坐在莫莫的位子上,桌子上已經全部更換成了他的東西。

“你怎麼坐到這裏來了?”我放下書包,問他。

“胖子趴桌上睡覺時又打呼嚕又流口水,我受不了了,正好這裏有空位,我就搬過來了。”

“哦。”

同桌的意義在於可以相互影響,自從顧延搬來和我同桌,我的學習效率也有了明顯的提高。旁邊有個人,總比自己一個人的好,至少不會再有孤軍奮戰的疲憊感了。

玻璃過濾了日光的溫度,光線穿透塵埃均勻地灑在地板上。

莫莫穿著黑色高領毛衣,挽著袖子用調色盤調試顏料。我縮在窗台下的暖氣旁舉著英語詞條背誦,卻總是走神去看端著調色盤的莫莫。輕薄的日光將她圓翹的小鼻頭和瘦削的下巴打磨出了恰到好處的光暗,就連她周圍的塵埃都被染成了金色,她柔美側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虔誠的朝聖者。

這樣好的女孩子,讓我甘願把最好的一切全部讓給她。

莫莫側過頭來看我,輕輕一笑就勾出了兩個淺酒窩,“你看什麼呢?”

“莫莫,我們永遠像現在這樣好不好,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你又想起什麼了?我們當然會一直在一起的啦!”她轉頭繼續畫畫,語氣輕鬆。

“如果我們喜歡上了同一個男孩子,也是因為我們像姐妹般相似。”

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莫莫的手腕僵硬了一下,或許畫布上因此多了一塊本不該存在的墨漬。我和她是如此的相似,我們會不約而同地買來同款的圓珠筆,我們喜歡同樣的歌手喜歡同樣的CD,我們當然也會喜歡上同樣的男孩子。

蔣傾舟喜歡聰明又不羈的女孩子,他所喜歡的一切都可以在莫莫身上聚焦成像。萬聖節那天,我看見他和莫莫躲在走廊盡頭爭執,傾舟皺眉的側臉很好看,莫莫焦急的樣子卻讓我心疼。

“錦藍,你來看。”莫莫叫我。

於是我去看她的畫,她畫了雲層上的日出,磅礴而聖潔。光線之下雲層之上,兩隻渺小的飛鳥比肩朝著初陽飛翔,她指著飛鳥說這就是我們,那片最美的晨曦遲早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她說錦藍你什麼都不用在意,隻要朝著你的曙光飛過去就可以了。

{夢裏薔薇爬滿牆}

春天桃花綻開花苞的時候,莫莫重新回學校來上課了。

我拿著早餐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被她撲到,她眨眨眼睛說她的專業課考試已經結束了,隻剩下解決掉高考。

一路上她都在給我講述專業考試時她差點忘帶畫筆以及手忙腳亂鬧出的笑話,走到班門口時她突然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霸占了她位子許久的顧延從書本上抬起頭,衝我和莫莫打招呼,“早。”

“他怎麼坐在這兒?”莫莫在問我,眼睛卻始終看著顧延。

“你走了他就搬過來了。”我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後去趕顧延,“你快點給莫莫讓地方。”

顧延很快把課桌收拾好,站起來對莫莫說,“不好意思把你桌子弄亂了。”然後他從我的早餐袋裏拿了杯豆漿捏了兩塊餡餅,搬回了他那已經落了一層薄灰的最後排位子。

莫莫收起了她的時裝雜誌,桌子上攤開了厚厚的理綜練習冊,戴著耳機飛快地在算草紙上刷刷刷地書寫。

我的筆尖卻在一道數學題上滯留了好久。

我問莫莫為什麼突然這麼用功。

她想了想,然後抬頭衝我笑,輕輕說,“因為我想要考上清華美院,所以要比以前努力一點。”

我點點頭,繼續解決我的數學題。很久以前我就聽蔣傾舟說過,他的誌願是清華,那麼難怪莫莫要朝著清華美院努力了。

可是莫莫,你有沒有發現,這是第一次你需要猶豫過後才回答我。

二模的成績讓我終於絕望,我不知道接下來僅剩的四十五天裏該如何彌補我和往年一本線之間將近一百五十分的差距。我把所有的試卷扣在桌子上,像是隻要看不見它們就不存在那一百五十分的絕望。

莫莫像以前一樣在我麵前蹲下來,雙手搭在我的膝蓋上,仰著頭跟我說話。她說錦藍你別著急,一次考試不代表任何事情,她說高考還沒有開始我們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