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老師留下了滿滿黑板的有機分子式然後夾著講義匆匆離去,前麵的同學打開了窗,夾雜著大量水汽的濕潤的冰涼席麵而來,持續了將近一個上午的細雨終於停了。我從課桌裏摸出墨水瓶,才剛剛擰開筆管,一隻素潔的手便從旁邊伸過來拿走了鋼筆。
我偏過頭,看到了左小藍明媚的笑容。
這個女孩像是六月的日光,溫暖明亮,但是卻沒有灼傷皮膚的高傲氣焰。在我對著陌生的校園心懷忐忑的時候,她清澈的笑容輕易地卸去了我本能的戒備不安。明明是純如墨色的雙眸,卻是那樣清淺得一下子就望見了底,於是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守護那份純真。
左小藍把灌好了墨水的鋼筆還給我,一邊還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以後鋼筆沒有墨水了就讓跟我說一下嘛,你自己又不太會灌墨水,總是吸不上來。”
“謝謝。”雖然明明已經熟絡得不再需要道謝了,但這句話還是習慣性地從嘴邊滑了出來。在心裏悄悄地歎了口氣,唉,還是小藍的性格好啊,不像我總是說不合時宜的話然後把氣氛搞糟。悄悄看過去,果然見到她略微地皺起了眉。
“走吧。去上體育課。”
“唉,真倒黴啊,還以為下雨可以逃過跑步呢。”
在她站起來的時候,越過她的肩膀,我看到了雨後放晴的天空中出現的色彩,“小藍你看,白虹貫日!”
左小藍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拉著我離開了教室。出了班門我便向右轉,習慣性地選擇需要穿越長長的走廊的另一側的樓梯。左小藍默不作聲地跟上。
路過走廊盡頭的教室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側目向內張望,一麵心不在焉聽見挽著我胳膊的左小藍在說話,“昨天我看《遙遠時空的八葉抄》,白虹貫日被視為凶兆,因為太陽是君主的象征,白虹卻像是刺穿了太陽的身體。”
“哦。”我僅僅是下意識地作出淡淡的回應。同時視線劃過挽起袖子正在擦黑板的少年,濕軟透明的日光朦朦朧朧襯托出他鉛灰色的半身剪影,似乎有飛揚起的短發末梢沾染了白色粉筆塵,他的側臉是那樣的柔和而專注。
其實每次都會走這側的樓梯,是因為可以路過走廊盡頭的教室。就像是單純地喜歡這天地間任何美好的存在一樣,我也遠遠地欣賞著這如白虹般美好的少年。
“他叫夏岸。”身邊的女生突然笑嘻嘻地發出聲音,“你似乎已經觀察他好久了啊。”
誒?我驚詫地轉過頭去,看到了她眼底清淺的笑容。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原來那個白虹少年,他的名字是夏岸麼。
[左小藍。]
我從來不是那種小女生。我的意思是,那種為愛情斤斤計較,心裏隻容得下一個男生的女孩,那多麼沒個性。我從來都是親情友情愛情這樣排列,做人不能太自私哇。
所以當我遇見胤葵,我就很認真地在心裏想,既然認定了是朋友,那就不會畏縮的對你好。這是我藍女俠做人的基本原則。
開學考試的時候我就坐在胤葵後麵,她下課的時候靠在椅子背上,頭發很長,黑得發出柔和的光澤,發稍掃在我的白色試卷上,黑白分明,形成的畫麵有一種很漂亮的格調。我當時就很好奇,前麵的坐的那個女生長什麼樣呢?應該會很漂亮吧。於是我就很想去看看,但是害怕被她發現,會不會被誤解成不懷好意呢。
沒想到第二場考物理的時候我就逮著機會接觸她了,我看到她在用力地甩筆,估計是鋼筆沒有墨水了。於是我從筆袋裏掏出備用的鋼筆戳了戳她的背,我看到她嚇得背一挺,想笑,又瞥瞥老師沒有在意就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敲了敲她的椅子,她接過筆去的時候手汗津津的,是第一次在考試的時候和別人做小動作吧。
我真是個帶壞好姑娘的壞人,哈哈。
然後考完了,她轉過來還我的筆,果真是個水靈靈的女生,要是我媽能把我生那麼白,生得那麼清秀我就阿彌陀佛了,況且人家一看就是有氣質有內涵的人。我看了她半天,她被我看得臉通紅,錯開了視線,聲音柔柔地說:“謝謝你。”
“不用啦,我叫左小藍,你呢?”
“胤葵。”
一個字都不肯多說麼?我的熱情有點被輕輕地給抵回來了。
說實話當時覺得隻是蠻喜歡這個女生的,空氣裏的溫度很恰好,陽光的角度也很微妙,胤葵就這樣跳進我的眼裏,那種清新撲麵而來。但是,真的隻想遠遠的喜歡而已。
因為真沒有覺得之後我會和胤葵成為很好的朋友,因為我覺得胤葵太內斂了,而我這麼聒噪,胤葵肯定會受不了我又不好意思開口,既然這樣還不如不去接近呢,距離產生美啊。
可是緣分這種事情真是沒得說,我和胤葵竟然分在一個班上,而且估計是胤葵怕生,竟然主動跑來和我同桌。
同桌久了真的就慢慢熟悉起來,開些嘻嘻哈哈的玩笑。我叫她小葵,她叫我小藍,親昵得像雙生花。
小葵,其實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你就好像我夢想的現實版本,美好得灼人眼球,所以我努力貼近你,努力向你靠齊,可是為什麼你總不願意和我分享心事呢?
我是一五一十地都攤開了對你說,小葵你難道沒有發現麼?在你欲言又止,在你心事重重的時候,你對我隻字不提,我有多麼多麼的難過。
好朋友。雙生花。連秘密都不可以共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