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主宰何?天心也。人得天地之氣以成形,即得天地之心以為心。得天地之心以為心,即當體天地之心,盡之於萬事萬物。我心盡天地之心,亦盡而後可以與天地並立為三。《中庸》曰:‘能盡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與天地參矣!’人能奪天地之造化者如是。然造化者,生生不已之謂也。生而化,化而生,一任天然之,則吾不得而與焉!量以生生化化總付之以如如,則天地氤氳,萬物自然化淳。故瞿蓬頭曰:‘有無都不立,真在有無中。’此盡性致命之實學。我師又曰:‘大周天界,細入微塵。置心於一,混化圓真’蓋大而至於天界,細而入於微塵,皆不出於一心。所以能置此心於一處,則混化之功備而圓其真矣!
雖然不特道家混化之說,即儒家功夫,亦必以神化為究竟。《中庸》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又曰:‘動則變,變則化,惟天下至誠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儒仙功夫皆必不神化而後為極耳!”
讚曰:妙哉至理,聖學相參。神化渾化,絕古微談。
虛實無滯,至道乃含。不偏不易,敬禮尼山。慧徹曰:“如諸所言,聖學與玄學無二理也,何故先賢皆辟佛老以為不能用於天下國家?既不能用,則三教之鼎峙於天下已千百年於茲矣!而不滅一者,何哉?”雷師曰:“老子、釋迦、孔子皆聖人也。三教之道皆道也。道無二理,教則分三。三教中之人,皆人也。人人具此心性,具此天理。理無二理,心無二心。儒家曰:存心養性。道家曰:修心煉性。佛家曰:明心見性。三教無不從心性上著實用功,以各造其極。是以千百年鼎峙於古今,所謂殊途同歸也。
吾人為學,當具隻眼,立必為之誌,須知我所學何事業。儒者學必到孔顏地位而後止。奉釋、道者,功必到釋迦、老子而後止。此誌立得堅定,加以真實功行,自然日異月新,能心領神會,各得其所學之妙。最忌朝更暮改,見異而遷,舍己善人,妄論古今是非。蓋有一分功夫,方有一分學問;有一分學問,方有一分見識;有一分見識,方知得古人一分境地。若見識不到,謬加評論,及至學問有進,見識高得一層,悔悟從前所論是非,則無及矣。‘佛老不能用於天下國家’之語,惟聖賢可以說得,吾人斷不可輕出諸口。何也?蓋有聖賢真實學問,實能行之於天下國家,方可說佛老不能行。若尋常泛泛之人,淺見寡聞,自己身心尚不能治,又安能治天下國家?自己不能治天下國家,追問佛老之能不能也?且儒之能用於天下國家,非謂學儒者竟能用之於天下國家也。蓋儒之實學自格致以至治平,無非為盡己盡人之用,必極於天下平,而使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而後已。夫使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是何等力量?何等功業?談何容易?
吾人且將自己心性體認明白,隨時印證於事業,試看能用與否?不然,終身儒衣儒巾,即家人父子兄弟之間尚恐不能用,何況用之於天下耶?
昔人有言曰:‘釋曰:慈悲。道曰:感應。儒曰:忠恕。三教原來共一心。明得心之所以為心,則何有於三?又何有於一哉?’”
讚曰:至理惟一,其道有三。忠恕慈悲,感應交參。心心相印,物物承含。梅華問答,率性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