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境與現實(1 / 3)

在延家和明川生活的日子雖然看上去簡單卻一直給泉一種虛浮的感覺,愈來愈深陷,卻什麼也抓不住,看似離答案近了,卻總也觸不到真實。雖然總是以一顆平常心來積極麵對,可是這種不辨方向的迷惘糾纏不放,讓她格外想念從前樸素單純的日子。

唉,泉看著鏡子中日漸消瘦的自己說,但願不要長皺紋就好了。不值得啊。

泉半夜醒來口幹舌燥,開燈下了床倒水喝,水壺吝嗇地滴了兩滴下來。

連你也這樣。泉睡意中嘟囔著,猶豫了一下,決定開門去廚房的飲水機裏灌上一些。

她穿著寬鬆的碎花棉布睡裙,拎著杯子哈欠連天地往廚房走。

開燈,灌水,端好杯子,熄燈,回去睡覺。完成步驟一樣,泉迷迷糊糊往房間裏走。

突然有玻璃碰撞的清脆的響聲,短促卻清晰,像一根銀針紮進泉的意識,接著是與木頭桌麵沉悶的接觸聲。

小偷嗎?泉屏息凝神,踮起了腳步,向聲音的發出放下摸過去。

餐廳正對庭院的落地窗開得很大,清涼的夜風倒灌進來,月色如水傾瀉,照得室內的景物毫發纖明。一個男子側對著室外坐在一張雕花圓椅上,蹺著腿,旁邊是一張放置酒瓶和酒杯的高幾。月光為他全身打上了柔和的輪廓,金色的酒液在水晶高腳杯中蕩漾。

泉聳聳肩膀,準備回去。

夏河嗎?他察覺,語氣散漫。

泉哼了一聲隨口說,打擾你的雅興了,晚安。

是你啊……他輕笑,睡不著嗎,過來坐坐怎麼樣,月亮真好……

誰要陪你坐啊,困死了,嘴裏說著,身體卻不聽使喚地走過去了。也許是月亮真的太好,也許是那種的淡淡邪氣的聲調讓人無法抗拒。

喝一點嗎?他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

泉連忙說,不必拿了,我喝這個。她舉起手中卡通圖案的杯子。

嗬嗬嗬,他笑了起來,醉意在眼中像花瓣一樣柔和,又像秋水一樣閃爍波光,攝人心魄。

你的眼神還和第一次見到時的一樣,警醒倔強。延立秋的手伸向站在麵前的女孩的眼睛,迷離地輕聲說。非常美……

在他的手碰上肌膚的那一刹,泉本能地像觸電一樣退後了一步!熱水從杯中潑出來,濺到身上。剛剛怎麼了嗎?不能思考,不能動彈,意識仿佛被巨大的漩渦吞噬,這個人的眼睛是黑洞嗎?

延立秋看著泉震驚和狼狽的表情,慢慢收回了在空氣中的手指,綻放戲謔的笑意說,被蠱惑了嗎?

對著他,泉想把水潑過去。

你喝多了。泉冷冷地說。

剛剛好而已。你質疑我的控製力嗎?延立秋把酒杯輕輕放回高幾上。

你的控製力不及你想象中的好。就像你一直想表現的樣子,與事實不符,再怎樣高明,也是有奇怪的不協調感。泉看著他說。

理由?延立秋的眼睛裏揚起風雪。

沒有。你做得無懈可擊。泉走過他身邊,看著天上的明月沉默。

理由。她也無數次問過自己。她對他說過討厭,他自私地利用甚至身邊的人,利益至上,冷漠無情,但所有都驅逐不了一絲疑惑。也許,是直覺有著直指人心的力量吧。

延立秋在身後沉默著,他還是低估了她。但他畢竟沒有看錯。

敲了敲杯子的邊緣,他把一杯酒一飲而盡。炙熱而苦澀的液體把胸口最後一塊冰雪融化。他走上一步,扳過泉的肩膀,月光在女孩驚訝的眼睛蕩漾。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泉在懷中劇烈地掙紮著,可是他抱得那麼緊,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釋放出來。一會兒泉終於安靜了下來。

手上倒懸的酒杯滴下芬芳的液體,似乎有小提琴幽怨的低訴在月光下婉轉,緊貼在胸口的,是你巨大而溫熱的哀傷的河流。

這一切,是夢境嗎?……

夢境醒來的時候,泉在床上好好地蓋著被子,隻有放在桌上移動過的杯子,還有衣服上酒液的氣味提醒著她。大概是被他抱著睡著了,就被抱回房間了吧。

奇怪,自己在他的懷裏怎麼就安心睡著了呢?……他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依賴我嗎?他可是延立秋啊。啊啊啊,月亮真是害死人啦。

泉摔了一個枕頭出去。

片刻之後,依舊起床過日子。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失憶,在早餐桌上平靜地打著招呼。延立秋難得在家吃早飯,不過也是匆匆離去。

就讓那個夜晚,成為夢境吧……泉停止吃飯,看著他出門的背影,在心裏輕輕地說。

泉在去學校的公車上疲倦地靠在車窗上,睡眠不足的她幹脆放空大腦,什麼事情都難得去想。突然手機鈴響,一條短信跳了出來。

泉盯著屏幕,發現自己睡意全無。

上麵寫著:遊戲的時間已經過半,GAMEOVER的時候,有人會付出血的代價。一個陌生的號碼在閃爍,像一隻惡毒的眼睛對泉眨個不停。

這是什麼?提醒她加快遊戲的進程嗎?

你是誰?!要幹什麼?泉回複了過去,手心攥出汗來。

沒有回複。泉不甘心,試著撥打過去,無人接聽。

她放下手機,在腦中飛快地分析,如果這是那個製造事端的人,那麼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提醒我遵守遊戲時間,放棄或者輸掉,都可能導致可怕的後果。可是遊戲的時間是多少,遊戲的完結又是什麼,到底還有多少張紙牌,一概不知,簡直像被人拽著走,泉想到那隻切下的兔頭,心裏一陣戰栗,這個遊戲的盡頭,會像那個死去的學生一樣,走進地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