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渝也覺得好奇，這位駝爺可是南平輩分最高的老騙子了，一直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居然對那位六哥和他師父也如此看重。
“駝爺，什麼是大師爸？”旁人好奇地問。
“這都不知道，師爸不就是師父嘛，入室弟子懂不懂，師父對徒弟像兒子一樣好，弟子當然尊稱師爸了。”
“放你的狗屁吧，哪有對徒弟像兒子一樣的師傅，徒弟還不就是免費的勞力，殺豬的，洗頭的，就連桑拿房裏的師父都一樣，哈哈。”
眾人嬉笑一番。駝爺卻不笑反倒有幾分低落，注視著窗外，歎了口氣。黑黝黝的窗口看不見江水的流淌，卻能隱約聽到水聲。
錢渝全都看在眼裏，心想：也許是駝爺沒有弟子，一身絕學無人傳授，有些遺憾吧。本地這些目光短淺的小騙子們，不過做做丟錢包，調包，裝神弄鬼之類過時的小把戲，很多人三五年都弄不到十萬塊，還得提心吊膽被警察抓，被人抓住了打，根本就比不上他。他才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弄到了一輛價值六位數的汽車，這可比那個什麼六哥高明多了。他一個外地人來福建混飯吃，膽大心細，到如今也算個不小的人物，好幾次懇求駝爺收他為徒，可駝爺總是婉拒，就連出高價相求，連看都不看一眼，那個六哥有什麼好，心裏越想越不痛快。
“那種騙試鏡費化妝費的騙局如今拿到大學裏去已經不會有人上當了，根本早就被人用濫了，這個六哥也不過是小騙子罷了。”看出錢渝心裏不痛快，他女人忙道。
“小騙子？你是才入行的吧，居然說六哥是小騙子。”光頭男人的表情更誇張了，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圈人，然後哈哈大笑，笑完後又恢複了原本的表情說道：“他讀大學的時候，每個學期的零花錢都上六位數，全都是自己賺來的。”
“快說，他是怎麼賺的？”旁邊有好事者趕緊接著問。
“據說這次他賺錢甚至連麵都不用露，隻是在網上打包出售肉雞。”禿頭男人神秘兮兮地接著講故事。
“肉雞？在網上賣雞肉？”好事者繼續追問。
“不懂了吧。學著點，現在要想賺錢多還得玩高科技。六哥賣的肉雞不是吃的那種，是中了木馬或者留了後門，可以被遠程操控的電腦。中招的電腦裏所有虛擬財產和個人隱私資料全都可以拿走，這些東西有什麼用你就不用我解釋了吧。遠程控製對方的攝像頭，Q幣，網絡遊戲賬號和裝備，網上銀行的賬號和密碼，還有私人照片和私人信件，甚至商業秘密，全都可以變錢的。在肉雞電腦上安裝自動軟件點擊廣告也能賺錢，如果是黑客的話，還可以通過肉雞電腦做跳板對其他電腦發起攻擊而不留自己的IP。總之，肉雞就是金礦，可以像白菜一樣被賣來賣去的金礦。”光頭男人侃侃而談。
“這個雞能賣多少錢？”一位年紀頗大的長者饒有興趣地問道。
周圍的同行們也都露出了貪婪的目光，隻要是關於錢的，他們就都感興趣。這行的競爭大，必須與時俱進。
“現在價錢是便宜了，但六哥是國內最早賣這個的，那時候隻要他開價，就有人買。”
越是貴的，被信任程度就越高，看來很早的時候這位“六哥”就明白了這個道理。錢渝當然也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隻不過，他是在女人身上明白的。
“六哥是黑客嗎？他也懂那些程序？”旁邊有人繼續追問。
“你也不想想，如果是真的那就不算本事了。他買出去的全是打包的病毒，用很少的錢從計算機係的校友那裏買來的。反正那些買肉雞的人也不是什麼好鳥，被騙活該。所有交易都在網上進行，隻要每次換一個代理服務器和銀行賬號，根本沒風險。”站在光頭男人旁邊的一個胖子也道。
“六哥是為咱們這一行開創了很多新局麵，學他的人總是很多。”
“那當然，他什麼生意都能做，也從沒失過手。”
讚美聲更多了，這讓錢渝有些聽不下去了。
“再了不得也就是個小老千罷了，這裏在座的誰又沒幾招看家的本事。”錢渝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沒想到此言一出，他立刻招來所有人的白眼和圍攻。
“六哥雖然騙人，但他從來不騙不該騙的人，他是好老千。”
“他每次騙來的錢都拿三分之一做善事。”
“錢老九，是你呀。什麼時候過來的？”小一刀認出了錢渝。
“哦，最近弄了台車，來找個下家。”錢渝其實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江西，前幾年因為詐騙在當地嚴打中被當做典型重點報道過，還坐過九年牢，出獄後人稱錢老九。他在當地名聲不好，不斷被人排擠，混不下去後這才輾轉到了福建。
“什麼錢老九，連六哥都不認識，根本就是個老表嘛。”人群中有人奚落道，但在場的人太多，根本不能確定究竟是誰說的。語氣頗為嘲諷，老表的意思可不隻是親切的老鄉，而是意味著土氣和沒見過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