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雪鬆怫然變色,周圍隨同的幾十人,頓時鴉雀無聲,無人敢發一言。官場之上規矩大過天,而且蔣雪鬆說笑時滿麵春風,變臉時氣勢為之一變,和天地之間肅殺的秋意融為一體,無形中迸發而出的威勢令人不敢仰視。
官威,可以令人臣服的官威,就是多年久居人上養成的氣勢,關允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上位者逼人的威壓,一瞬間幾乎不能呼吸!
他畢竟還是年輕,蔣雪鬆又是他麵對的最高級別的官。在蔣雪鬆怫然變色的威逼下,能站立不動就已經不錯了,不能強求他還能鎮靜自若、談笑風生。不過還好,關允雖然感受到蔣雪鬆身上迸發的源源不斷的逼迫之意,卻還是輕輕放下毛筆,然後後退一步,一言不發,等待著蔣雪鬆最後的評定。
蔣雪鬆一臉凝重,拿起關允的字,目光深沉,久久凝視,半晌無語。他臉上的表情時而沉痛,時而沉靜,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不知道關允的題詩到底觸動了蔣書記的痛處還是癢處。
“今生隻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好,好一首一往情深的情詩,好一句‘半為江山半美人’,真情流露,人生至愛。關允,你還年輕,現在有半為江山半美人的想法固然可以,但等你真正有一天走到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一定要改變想法,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是,我一定牢記蔣書記的教誨。”關允忍住不去擦額頭上的汗,還好現在是秋天,秋風一吹,汗很快就被吹沒了,他剛才可是提心吊膽了半天,“以後一定要改成——今生隻有一行淚,全心全意為人民。”
“說得太好了。”蔣雪鬆興致大漲,右手一伸,“拿筆來。”
關允離得最近,急忙及時遞上毛筆,又趕緊鋪上宣紙。蔣雪鬆筆走龍蛇,手腕翻轉,轉眼間一首詩已經寫就,赫然就是關允剛才所念的“今生隻有一行淚,全心全意為人民”。
關允大喜,蔣雪鬆不僅題詩一首,而且提的還是他隨口而改的兩句詩,隻此一舉,就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引申解讀了。他的目光越過蔣雪鬆,正好和不遠處的溫琳四目相交,溫琳正雙眼熱淚長流,對他癡癡凝望。
而在人群的後麵,在一輛緊閉車窗的車內,有一個女孩兒端坐在車上,雙手托腮,隔著車窗玻璃眺望人群之中的關允。等蔣雪鬆念出“今生隻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時,她粲然一笑,豔若朝霞,隨後卻又鼻子一酸,潸然淚下。
“關允,你的兩行淚,一行為江山而流,另一行,可是為我?”車中女孩兒喃喃自語,不是別人,正是夏萊。
蔣雪鬆寫完一張還不算,興趣所致,再次鋪開宣紙,濃重而蒼勁地寫下了“流沙河大壩”五個大字。
終於,在關允的提議下,蔣雪鬆以堂堂的市委書記之尊,為流沙河大壩題名。其意義影響之深遠,足以對孔縣的局勢帶來不可低估的促進作用,至於是正麵還是負麵,就因立場不同而有不同的解讀了。
關允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句“今生隻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感動的不隻溫琳,同時還有夏萊。
其實關允多少猜到了,蔣雪鬆特意點名的背後有可能是夏萊的手筆。就從夏萊來孔縣暗中調查錢愛林非法集資而夏德長是默許的態度,他推測出在事情的背後,以夏德長的城府,必然會考慮到夏萊的安全問題,那麼由誰出麵照顧夏萊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