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1 / 2)

如此匆匆過了十日,眨眼間已至九月,夏末的熱氣早已全然消去。昨夜,一場淋淋漓漓的雨,吹落了夏天最後的一點繁盛,仿佛一夜間汴陽已入秋。

秋風蕭瑟,夜久無眠。

東閭凝月單衣獨身坐在宮門前的台階上,正抬頭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未見星星,隻有一抹彎月,孤單地掛於蒼穹。

她環膝而抱,望月的雙眸哀傷幽怨,不知飄向何方,在這孤清凋零的秋夜總覺淒楚。不知她是想念天王遙了,抑或是無念無欲,隻有空洞殘缺的心思。

“公主,入秋天涼,你才剛病愈,怎麼又出來吹風呢?”木野真琴看東閭凝月衣著單薄席地而坐,柳眉緊皺,自然就訓起話來。

木野真琴走至東閭凝月跟前,半蹲下來,握住她的手隻覺冰涼,不覺加重了語氣:“公主,好不容易身體才好了,怎麼你都不愛惜自己啊,地上涼得很。”

說起來,東閭凝月這麼快病愈還是有賴於星野光。十日間,雖然星野光隻來了兩次,而且都隻是問問東閭凝月是否按醫囑服藥。但是,要不是星野光的威脅,沒準兒東閭凝月的病還不能好呢。

“沒事,我那有這麼柔弱,經過調養我現在壯得很呢。”東閭凝月衝木野真琴莞爾一笑,隻是這微笑掩不了眼底的哀傷。

“好了,就算再壯你也不能坐這兒,回房就寢好吧。”木野真琴看著東閭凝月眼底那抹深沉,心中默然歎息。身體是痊愈了,而心傷隻怕愈合無期啊。但起碼東閭凝月此時仍可安然,僅這樣她就感念天恩了。

聞言,東閭凝月垂首望向地麵,意圖止住奪眶而出的淚,幽幽道:“真琴,我害怕,害怕閉上眼睛就看見遙哥哥,又害怕在夢中見不到他,但我最害怕的是,天明醒來發現原來都是夢,他是真的不回來了。”每日夢醒,於她而言就是一次心碎。

木野真琴瞥見東閭凝月臉上那行清淚,不禁淚落,泣聲道:“公主,忘了好嗎?讓世子成為過去的記憶,隻活在你的心中。你就別再折磨自己了,重新生活好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雖說要東閭凝月放下天王遙很困難,但木野真琴看見東閭凝月日思夜念、終日恍恍惚惚的樣子,木野真琴真的很心痛。而且,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雖說星野光殺了天王遙,狠狠傷害了東閭凝月,但是他有這樣做的資格。那時那刻,他是一個遭妻子背叛的夫君,更何況他是一個皇帝。任何的憤怒與懲罰,以星野光的角度都是合乎於法與理的。然而,他最後選擇了放過東閭凝月,這讓木野真琴相當驚訝。但是,君心難測,如果東閭凝月一直如此,難保星野光不會動怒懲處她。

“隻怕今生都不能忘了。”東閭凝月一抬頭,嘴角勾起一抹淒然的淺笑,讓人心疼。但下一瞬,她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又輕輕抹去木野真琴的淚,像是向她承諾,又像是對自己告誡:“真琴,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為了整個棠芸殿,為了木野真琴,更是為了天王遙。

遙哥哥,你要我好好活著,我會做到的,你記得等著我。

“公主……”她相信東閭凝月始終是堅強的。

“你先去睡吧,我就還坐一會兒。”東閭凝月看木野真琴滿臉的不放心,再次強調道:“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那好吧,你可不要坐太久啊,要不真的會著涼。”

東閭凝月含笑點頭,木野真琴才放心的離開。

今夜睡不著的又何止東閭凝月一人!

夜色深深,昶熙殿依然燈火通明。燭光下,是星野光那張俊美的臉龐,他正在深思著。

今日,東臨向西煌進貢了不少珍貴物品,天王遙與東閭凝月的事使東臨感到了兩國邦交的危機,他們自然是對西煌極盡討好。天王遙之死他們當然不敢追究,而東閭凝月也交由星野光處置,東臨絕不過問。

本來,星野光想以兩國聯姻一步步吞並東臨,他要東臨向西煌俯首稱臣。而今他對天王遙一事化小處理,並未藉此契機舉兵東臨,就想要東臨記住此恩,日後歸順想必更為容易。東臨畢竟有多年的根基,與其兩國交戰生靈塗炭,不如使計收歸西煌。

不過,此刻星野光最得意的不是東臨,而是東閭凝月,她自此是完完全全屬於他一人的。

早兩日他去過棠芸殿,她的病應該痊愈了。今夜秋風微涼,月色朦朧,興許是個不錯的晚上。

星野光起身下了殿,一直伺候在旁的徐碩即跟至門外,守候在外的宿衛與宮人皆跪下行禮。星野光隨意揚手,便往外邁開步伐,徐碩見狀欲跟上前,卻被星野光阻止了。今晚,他隻想一個人作陪。

不消多時,星野光已經來到了棠芸殿,他一眼便看見了宮門台階上那抹身影。衣著單薄,抱膝而坐。一想到她才大病初愈,而這初秋的夜晚涼氣甚重,他心中竟泛起一絲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