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羽畫莊。
事情，並不如若怡預料的那麼順利。
白月寒還好，但如今的月羽畫莊，並不僅僅屬於白月寒一個人。
這是白家的千年基業，它不僅僅屬於一位家主，他屬於月羽畫莊的每個主人、每個弟子、每個曾經生活在這裏、最後歸於死寂的所有靈魂。
私藏天界死囚，會毀了整個月羽畫莊。
這是所有熱愛這裏的人都不能容忍的。
也許有人會在自己碗裏盛滿了米飯的時候施舍別人一口粥，卻很少有人會在自己已經餓的奄奄一息的情況下為別人從自己身上割一塊肉。
或許有，但要麼是與那人有著不解之緣，要麼……那割肉的人是個傻子、或者瘋子。
適者生存，從某種意義上說，所有人，生來都是自私的。
因為自私，才能存活。
白月寒與若怡有著難以言說的交情，但韓素素沒有。
月羽畫莊的其他人，也沒有。
對於他們來說，青丘的安危，隻與他們手中的狼嚎毛筆、筆下的宣紙卷軸有關。
——他們是最真實的記錄者，所以他們需要旁觀。
因為一旦卷入其中，便會參雜感情，而一旦參雜感情，記錄的便不再是史實。
——而叫傳記。
所以韓素素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白月寒留下不該留的人。
而白月寒覺得他應該留下。
北冥霄就在外頭，他們卻爭執不休。
白月寒不知道他該如何選擇。
就如韓素素知道她的決定不是錯的。
隔壁房間，北冥霄能清晰的聽見裏頭的吵鬧聲。
他並不言語，隻是平靜的飲著月羽畫莊待客常用的茶。
五長老沉默著。
五夫人也是。
時至今日，他們都不再是曾經那個可以叱吒風雲的五長老與五夫人了。
時光總是不饒人的。
“北冥。”最終，還是五夫人先開了口。
北冥霄平靜的望著她：“伯母請講。”
五夫人語塞。
北冥霄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帶兩位前輩至此受罪。
但是現在，他找不到第二個地方了。
他的怡兒的選擇是對的……事到如今，青丘不安全，他的北冥極寒宮，很快也會不安全。
而無間鬼府……那不該是五長老和五夫人呆的地方。
所以他們隻有月羽畫莊。
如果白月寒不能說服韓素素，那麼，他便會使用一些本不該使用的手段。
——比如，用血來逼迫韓素素就範。
北冥霄知道那不對，但他願意犯這個錯。
——這也是他親自過來的原因。
終於，隔壁房間裏，傳來的茶杯被掃落在地的聲音。
北冥霄不動聲色的握了隨身帶著的象牙骨扇。
“北冥，我們走罷。”五夫人站起身。
時光和苦難已經在她的眼角雕刻了淺淺的痕跡，北冥霄望向她，透過那已經帶了些許滄桑的眼望見了若怡那總是帶了些許倔強的目光。
——若怡的眼，真的很像五夫人。
如出一轍。
“既然這裏不方便，我們便換個地方。”五夫人的語氣很平靜，但麵上卻並不平靜。